飛虎老人陳炳靖口述史採訪記

        現在這個時代醫學昌隆很多病都可醫治,人的壽命也延長了,自然退休的時間也隨之延後了,但八、九十歲還在忙於工作的可是少有,但如此年歲的工作者大都是在辦公室的冷氣房中簽簽公文等,不費體力的工作。但有一老人卻是翻山越嶺,跑到"越南 老窩"人煙稀少,在充滿了瘴氣的大山叢林中,幫客戶擔任顧問工作。要不就在新疆、內蒙古沙漠地區日夜溫差幾十度的地方談生意,此人就是民國七年生,今年剛好滿九十歲陳炳靖伯伯。

        陳老的精力體力真非比尋常,使用了一支像女用的小手機,數字按鍵之小,我用都不方便,對陳老一點影響也沒,不用帶眼鏡也看得清清楚楚,耳聰目明。他老人家不但從未傷風感冒過,臂膀更是硬的有如石塊,因為陳老每天做"俯地挺身"和用真的末開鋒的武士刀練習揮砍動作,用以鍛鍊手臂上的肌肉。就因為早年手拿東西時手會抖動,看醫生後判定是手臂肌肉無力所至,所以勤練臂肌至今未斷。陳老說年輕時他有"大力水手"的外號,臂肌有15吋寬如今只剩12吋了,言語中有這些許的無奈。且此老也完全和一般老人作息相反,十二點前不睡,非八點不起。所以這幾天我離開陳老住的旅館,回到家中時,早都過了十二點。

        我是早於一個多星期前就接到了陳炳靖老人的電話,九月十七日陳老夫婦從香港來台北,主要是陳媽媽要回台北做身體檢查,還住在原本的旅館中,陳媽媽講話帶有一些廣東國語,親切又可愛,和旅館的服務生相處非常融洽,人才剛到冰箱中早以放滿了贈送的水果及飲料,實在是吃不完非要我走時帶走一些。打電話到旅館找香港的陳媽媽就會幫忙轉到他房中,陳老一年中也許洽公或探視朋友,總是會來台灣一兩次,來時也一定會通知我,一起聚聚吃飯談天。

        當年同陳老一起成為第一批留美五十名的老戰友現剩下兩名,整個十二期生也所剩不多,就我所知汪夢全老人及另一對夫婦也從美國返台,董汝泉伯伯也要從高雄北上,及以去逝同學們太太的聚會,對於大多數老人而言是很難得的一件事,沒有特別的事他們都不會想出門,到時他們一定是敘舊、打牌、吃飯,我就不參與了。

(今年是陳老夫婦結婚六十週年,至今兩人皮夾錢包內,依舊放者對方的相片,如影相隨。)

        他們這些老友約在二十四號踫面,除了陳媽媽要利用這段時間跑多家醫院檢查身體外,另外就是北京有個飛虎迷特別趕來訪問他老人家,得留出點時間才行。

        早之前陳老就和我通過了多次的電話,談到了他,此人名叫"王早"北京人,十三歲移民美國,家族都是從事電影製作方面的工作,他本人也是學電影學科,專攻導演和編劇,住在紐約,曾在好萊塢電影公司工作。不知從何處得知,二戰中國空軍有一支特別隊伍「中國飛虎隊」,想將來拍攝一部以中國人為主題的飛虎隊,因此回大陸北京,住在親友家希望能找到相關資料,同時又經過多方打聽找到了陳老,急得想要來香港找陳老。但陳老忙於工作,又去了馬來西亞辦事,又到蘭州看礦場,一拖就兩個多月。王早一直在北京等,陳老打電話給王早說十七號到台北,王早說他十九號一定到,將同陳老定同一旅館。

        陳老又說:「在美國想拍一部三十年代的二戰空戰電影,沒有幾千萬美金不可能拍得出。講得又是中國空軍,想拍是不太可能的,但這年青人有這個心,你要多幫忙他才好。」

        對此我當然很樂意,能拍出一部中國二戰空戰電影,不也是我的夢想嗎!電影如拍得好也可使年青人重視這段歷史 "有夢最好 希望相隨"不是嗎!

        請陳伯伯向王早問問他班機號,他第一次來台人生地不熟,我好去接機以盡地主之誼。

        我同陳老約十八日下午見面,上午同徐華江伯伯、伯母一起參加「武漢會戰紀念大會」前文以提過。告別了會場匆匆吃了中飯休息了一下就趕到旅館和陳老夫婦踫面。陳老夫婦以在旅館等我,除了每次來台都會聯絡我之外,還有另外一位年輕的朋友,就是在花蓮401聯隊的林國裕中校。

        我第一次和林國裕中校踫面是在花蓮空軍基地內,新開幕的「飛虎紀念館」,他是我們空軍第一線,駕駛價值七億台幣的F-16戰鬥機,飛行及戰技特優,是防禦台灣海峽天空的防衛者。除此之外也具有藝術的天分,彩繪出了一張張飛虎隊的油畫。該聯隊的前身為空軍第五大隊,其前任聯隊長田將軍非常重視此段歷史,除了在基地內設立「飛虎紀念館」之外,還帶領飛行員參加美國十四航空隊及第五大隊所舉辦的年會,一方面可以永固雙方的友誼,另一方面使隊員更加了解此段歷史。而林國裕更是其中最熱心的一位,只要時間許可一定自費參加,將繪製的油畫拿至會場,請中美飛虎隊員簽名。為了得到台北飛虎隊老人的簽名,又特別座飛機趕來台北,由我帶領跑每一個老人家中,只為了請老人簽名留念後捐贈隊上「飛虎紀念館」,並自費複製一些贈與中外飛虎老人留念,以發費數十萬元在此上面,只有付出沒有收穫但也心滿意足,如沒有這份傻勁,是無法常期的投入的。

        就因為他從花蓮來台北找老人簽名,又正好踫上陳老人正在台北,自然要帶他去面見陳老,倆人一見分外高興立刻已成知已。所以陳老只要來台北除了通知我外,也一定通知林國裕。國裕老弟也一定想辦法請假從花蓮搭飛機北上和陳老踫面。倆人氣味相投另一因素,就都是戰鬥機飛行員。一個唱談P-40戰機的飛行方式、轉彎、角度、炸射。另一個說明F-16戰機的靈活性,一老一少就此話題高興的談論,看來除了真正的飛行員外,別人是無法了解及體會的。

        林國裕下午匆匆趕到,同陳老同住一旅館呆一晚,可惜基地任務繁重,無法再多請一天假,第二天搭程半夜十二點的火車趕回花蓮。此次北上除了和陳老踫面之外我還要陪他見見其他的老人,好贈送他的畫作。

        晚上我們一起在附近的餐館用餐,林國裕的幼年好友熊健美小姐也趕來一起吃飯,熊小姐也屬軍人子弟,對陳老也是非常的敬重。此時飯桌上分成了兩組在交談,一組是陳媽媽和熊小姐,一組是林國裕和陳老。都快十點了,要不是林國裕接到一通電話,還收不了場。

        林國裕說:「陳老師、師母我們一起去PUB座座好不好,您的一位仰慕者張菲,在酒店等我們。」

        熊小姐先行離去,我們一行四人乘車至離我家不遠富錦街上,有一間名為「飛行中隊」的小酒吧,進門後就見前方桌邊,單獨座著一人是國內演藝介的大哥張菲先生,就同電視上所見,長髮大鬍子,身穿T恤牛仔褲腰間有條很寬的皮腰包,看上去粗礦又很有男人的味道。

        介紹之後,陳媽媽高興的說:「菲哥!你是我的偶像。我常看你的電視,你弟弟費玉清的歌聲我更是愛。」

        菲哥立即回答:「我弟弟明年有個演唱會一定送陳老師、師母兩張門票。」接著就唱開了:「柳線搖風曉氣清,頻頻吹送機聲,春光綺旎不勝情,我如小燕君便似飛鷹,輕渡關山千萬里,一朝際會風雲,至高無上是飛行,殷情期盼莫負好青春。」菲哥雖然是以綜藝界主持大哥稱霸電視台,但是清唱歌聲真得很有味道又好聽。

        我一聽就知道:「西子姑娘!」

        菲哥笑到:「哈哈…沒有錯,到時一定要費玉清唱這首歌。」但又忍不住"酸"了他弟弟一下:「說實費玉清唱歌的功力比我差多了。」

        張菲人非常好又沒有架子,反應又快人又風趣,直逗得倆老呵呵笑。

(陳老夫婦座位牆上都是空軍相片和各中隊徽)

        不知是否因為酒店內的氣份關係,使得陳老"興奮"起來,不但叫了一杯啤酒,還拿起放在桌上菲哥的香煙也點上了一支,我從未見到陳老吸煙喝酒,覺得很驚訝,那知又見陳媽媽隨手也拿了一支煙,點上了火同時說:「我戒煙以好多年了….」

        菲哥很有意思笑著說:「今日見到了老師和師母,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啟事…. 呵呵..就是實在沒有戒煙的必要。」他同二老們交談得非常的愉快。

        菲哥除了愛騎重機車外,也熱愛飛行,此處結束後,將騎機車連夜下花蓮,花蓮有一個飛航機的基地。菲哥也想開辦一個「輕航機飛行學校」,以推廣民間的飛行,現正在研究相關法令及選購機型,相信依他的能力及財力指日可待,希望能早日完成他的夢想。此事使我想到之前問了陳伯伯一句廢話,為何是廢話因為所有老人的回答中,沒有一次是否定的。

        「您還想飛嗎?」

        「非常想,在萬哩晴空中心情之開朗,我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陳媽媽說:「每次只要坐飛機陳伯伯一定坐窗邊,看著飛機起降飛行,有一次飛機要降落,無意中看見陳伯伯的手腳在動來動去,感到奇怪,原來是陳伯伯在模擬飛機降落,你看他想飛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菲哥真得成立了「輕航機飛行學校」,我一定要帶他老人家去花蓮飛行學校,以一圓他想飛的夢想。

        林國裕還介紹了臨桌的友人,也都是飛行員,有飛戰鬥、空運、及民航機師,真的不是同類不相聚,來的客人不是喜歡飛行就是喜歡航空飛機,所以老板告訴我都是熟客為主。我四處走動巡視了一下PUB,牆上幾乎沒有一點空位,全貼上了中國飛行員的相片,早中晚期的都有,其中有一面牆做了個玻璃櫃,內放滿了近百架各式各樣的模型小飛機,天花板也沒放過吊了一架架的模型機,我們桌子上方有一台電扇,也改裝成P-40的機頭,螺旋槳在一直轉動著的很有意思。

(戰鬥機飛行員林國裕、綜藝天王張菲,與陳老夫婦合影。)

        酒吧旁的牆角,放了一個F-100戰機座椅,座椅同駕駛桿連在一起,陰暗的燈光下,可見椅墊、頭枕以破損了不堪,又帶有些灰層,失去了光彩,早以無當年英姿。店主雄哥說此店以開了十四年,我可以想見,這把戰鬥機座椅初放入店中時,大伙搶得去座搖搖駕駛桿的熱鬧情影,如今丟在牆角不再引人注意,是有些可惜。

        另一個很有意思是廁所,廁所的門上釘了塊木板上寫"炸射區",廚房門口木板上寫的是"補給區",哈哈…我自然就前往"炸射區"去好好的掃射一番。

        席間也曾問多次問陳老夫婦累不累。「不會!」看他們的精神還很不錯,離開時以午夜十二點半了,比陳老睡覺時間超過了一點,明早不會去打擾他們可晚點起床。

        十九號是我最忙碌的一天,早上九點和林國裕相邀在捷運站踫面,程列車往南勢角(永和市)見徐華江伯伯,徐老是兩天前才約好上午十點到他家踫面,林國裕除了贈送徐老隊上F-16紀念帽及之前的簽名油畫拷貝版之外,另有新的畫作請徐老簽名,此新的畫作將於十月中旬帶往美國參加第五大隊聚會時來賓們簽名留念之用。

(一年前林國裕彩繪飛虎簽名海報贈徐老留念,今年新繪中美聯隊海報,請徐老第一位簽名。)

        去年十四航空隊協會員都年老,無人願在出面主持會務,因此去年是最後一次盛大的年會,之後才依依不捨宣佈解散。美國第五大隊協會在喬無遏伯伯的主持下依舊舉行年會,但此次美國五大隊的聚會,林國裕因工作關係將無法前往,因此拖隊友帶畫作前往。

        反觀我們的「二戰空軍退役人員協會」是由空軍司令部強迫解散,竟然與美方有著如此大的差別。想當初本協會風光的開幕,如今沒有認何的儀式,就以一通電話:「請告訴會員,協會就此結束解散。」來作為收場。

        當年這些為國家犧牲貢獻的飛將軍們,在軍方的眼中早已是過去式了,根本不值得一題。老人心中對此事心中非常的不滿意,但又能如何呢!都是同在中國戰區一起作戰,中美兩國軍方的對待老兵的作法,為何差那麼多。自己都不願重視這些人,對我這拚了命想保存此段歷史的人來講,真是又失望又深深感到無力。

        一看手錶快十二點了,我馬上要停止我們之間的交談,要跑下一個行程,搭捷運回台北,同時打電話給鄭松亭伯伯,由佣人口中得知他老人家在家中,立刻趕去,離開捷運站後即叫車趕往鄭老家中。出了電梯就看到鄭老家的門口,放了一台輪椅車,真的有些難受心中的鐵漢,曾幾何時己經要靠輪椅了。

        我也知道來的時間不對,見鄭小姐來開門,馬上表示歉意,吃中飯時間前來打擾。看見鄭伯伯座在飯桌前正在吃麵條,見到我們的來訪也很高興,麵也不吃了,林國裕也贈送了老人紀念帽及簽名畫,鄭小姐很高興要拿去裱起來。並在鄭小姐的幫忙之下,請他父親在新畫作上簽名並合影留念。這一來麵都冷了,再請佣人去熱熱給鄭老吃,此刻鄭老好像也無心吃麵,話說當年,可惜言詞上己無法表達的很清楚,可能是去年鄭伯母的去逝給他的打擊太大,講話以不如以往般有條理,好在人看上去很有精神。告辭後,林國裕告訴我他偷瞄了一下鄭小姐的手提電腦,她好像正在整理他父親的文章,這是件好事盼早日可見。

(鄭伯伯在女兒的指導下用顫抖的手簽下了他的大名及作戰單位番號,三人並合影留念。)

        一看手錶不得了,以一點半了。馬上對林國裕說:「老弟你現在自由活動我不管了。」叫了車趕往客運站,搭巴士前往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要去接王早,他的飛機可是二點四十分到機場。

        還不錯三點趕到機場,在出境口拿出了寫好的字條「王早先生」,等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等到了一個人高興的向我搖手,達成任務接到了人。

        回台北的巴士上可以同王早談談天,他比我想像中要年輕多了,今年才二十九歲,想了解他對「中美空軍混合聯隊」這單位了解多少以及他的計劃。他完全不了解,只聽過"飛虎隊"有中國隊員如此而已,但打算花五年的時間來籌備拍攝這部電影,不管如何他己經跨出了第一步。他也看得懂繁體字那太好了,我的工作就簡單多了,贈送他一本我寫的書「中國飛虎」,如能看完,致少來龍去脈就了解了七八成,在加上我的飛虎網站的資料,就應該沒問題了。剩下就要靠他寫劇本的功力,如有不了解之處可隨時同我保持聯絡,我還有好幾個飛虎老人是我的軍事顧問呢!

        五點回到了旅館,我立刻打電話給林國裕:「老弟不管你人在那,立刻回旅館,我以同李繼賢伯伯聯絡好他人在家等我們。」王早興奮得很也要去,才下了飛機水都沒喝一口,就可以看到中國飛虎隊老人。所以匆忙先同陳老夫婦打聲招呼,就趕忙回房去沖澡,等林國裕回到旅館,就一起趕往李伯伯家。

        李伯伯也是非常隨和的老人,談完事後兩人拿出了相機要同李老合影,李媽媽也很可愛說我也要照,急忙跑回了房間擦口紅,美美笑笑的照了像,原本還要請我們吃飯,但以同陳老約好了,只好謝謝李媽媽。終於也把林國裕要辦的事也辦完,他可如意趕半夜的火車回花蓮了。

(李老也在新畫上簽下了大名,頭帶林國裕所贈的帽子上繡有F-16戰機圖案及十四航空隊簽名海報。)
(李老夫婦六十多年前結婚相片,倆人至今相惜相守非常的恩愛。)

        晚上陳老夫婦請王早吃台菜餐館吃台灣菜,除了有林國裕外並有兩位女士分別為熊小姐及韓憶芳,大伙聊得起勁,餐館要收了才回到旅館,送他們回旅館又是快十二點了。我看王早搭了一天飛機一定很累,所以明早十點在來旅館。

        二十日準時十點到旅館,王早還未起床,聽說他回來後一人拿了相機就出門逛了,到底是在生長很有美國男孩的冒險精神,好在台北的制安還不錯,一人混到了半夜兩點才回旅館,所以爬不起床。

        在我的想法陳老此次來台,就一起介紹些對此段歷史有興趣的人給陳老認識,主要是他老人家非常隨和又沒架子,所以早上離家前打電話給許劍虹先生,他專門研究AVG美志願隊和十四航空隊很多年,也曾前往美國訪問王光復伯伯及喬無遏伯伯,目前攻讀國際戰術研究所,是真心的投入此工作,很不錯的年輕人,他是專家將來對此段歷史會有自己的角度和看法,去詮釋這段歷史。只要有人有心的研究我就會盡力幫忙,因為我知道我自己一人能力不足,時間又不等人,我以算是全心投入了,但也常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陳老對我說:「永華我知道你帶來的人,都以了解他的背景可靠的人,我一定見,還要請他吃飯。其他自己找上門的,我可是沒有精神去理會他。」真是感謝陳伯伯對我的信任。

        我們一就在旅館大廳沙發上談天,許劍虹先生還帶來了電腦,內建了很多相關的相片放給陳老看,倆人低聲交換意見。我則詢問王早昨晚夜探台北街頭心得。中午一點多快了才到旅館旁「新光三越」百貨公司地下街用餐。

        王早二十三號搭機回香港再轉北京,時間很帶,今天原本想帶他去「故宮」,現時間不上不下,決定到貴陽街「軍史館」參觀,許先生也一起同行,但計劃又敢不上變化,幾個人一談起陳年往事就剎不住車,一看錶快四點了,搭乘捷運前往到一半,心知公家機關五點一到就一定關門,決定另換地方參觀「歷史博物館」和逛西門丁。許先生說有一部日本電影講二戰後的日本情形,名字很怪叫什麼"幸福的三目丁",我二十多年來沒進電影院了,王早是學電影的興趣很高,三人就一起去看電影,故事內容如何也不必詳述了,套一句北京話:「還行。」對此電影主要談論的是那幾個景是在室內拍攝,那幾個景是以電腦動化合成。出了戲院都快十一點了,在去逛夜市吃台灣小吃,米粉湯、小菜、魯肉飯、魯蛋。王早味口其好才出了小吃店,又在買一大塊炸雞排,再買了一包他不認識的水果(蓮霧)回旅館。陳老還未睡,一起在王早房討論明天採訪之事。這兩天他同陳老交談了無數次,以了解了一些,同時他也是個夜貓子,晚上將整理出訪問大綱,為了不打擾他們,我明天下午再來,離開旅館一看以過了十二點。

        二十一日,今天沒有安排認何事務以免打擾他們,下午四點多才前去,王早在房間內架起攝影機以採訪陳老口述史兩卷帶子了(兩小時),我坐在床邊上看著他們,陳老述說當年,王早也一面問一面查看手中的筆記本,上列了一條條的問題。直到窗外天色漸漸轉暗,直到天黑,才暫告一段落,明天在錄。

(陳老接受訪談,一座就是一個下午,也不喊累另人十分佩服。)

        坐在椅子上一坐就好幾個鐘頭,面對攝影機不段的回覆問題,以陳老九十歲的年紀,王早不喊停,陳老也決不叫累,百分之百配合,實在很佩服陳老的精神。私下陳老對我說:「王早問的也太仔細了,每一個細節都要講清楚。」

        對此我也有些了解,因為我也曾上過電視攝影和電視劇本寫作的課程。所以告訴陳老:「寫電影劇本拍電影不是寫小說故事,其中還有分段、分場、分景,四周人物所站的位置動作和場景都很重要。他是專家,所以訪問您的時候,是以三度空間來看待此事。」陳老點點頭,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聽明白了,還是更糊塗了。

(前排中:陳老於廈門海事學校畢業時年僅十九歲,後入陸軍黃埔官校十五期畢業、空軍官校十二期留美飛行生畢業。就算至今也是非常少見,一個人同時具有海、陸、空三種畢業文憑。)

        陳媽媽下午就出門找朋友去了,所以晚飯後,帶王早和陳老去看最近非常叫座的本土電影"海角七號",讓王早看一下台灣的故事情節及拍攝手法,陳老也有四十多年未進電影院了也可以說他是陪著一起看,出了電影院快十點,看著戲院門口還排著長隊,等下一場開演進場。整個的故事情節,三人都很滿意,因為是台灣的本土劇,對於來自大陸的王早,部份內容還有一些不明白,向他解釋後,自己去回味。送他倆上了記程車回旅館,看天氣十分涼爽慢慢步行回家。

        二十二日早起床,今天要前去參加"烏鉞伯伯的安息聚會",烏鉞伯伯就住在我家對面的鄰居,二戰其間曾服務十四航空隊308重轟機大隊,在此不在介紹。想當初我對他訪問時他的身體還很好,之後漸漸不良於行以輪椅代步,終於敵不過病魔於九月七日病逝榮民總醫院,就我所知以是今年第四位飛虎老人了,二月是家父、五月是宋壽椿老人,七月王光復老人,九月烏鉞伯伯,想想心中也有些難受,在榮重的儀式之後,除了家屬外又會有多少人記得他們為國家所作的貢獻呢?

        上午八時半到達信路四段某辦公大樓的地下一樓,有一個很大的大廳,參加告別儀式人眾多因此在此舉行,入口處也站了很多穿空軍制服的軍人,從小兵到將軍皆有。烏伯伯也曾任華航的董事長,所以華航高級主管及機師有多人前來參加和教會的教友。

        烏伯伯是基督徒,因此會場佈置比較簡單,只見會場正前方只掛有一布幔書寫"主內烏鉞兄弟安息聚會",布幔上下方放置一些白色花卉非常簡單也無相片,會場內也座滿了人約有七八百人。九時整在鋼琴聲演奏詩歌之下,由牧師主時開安息會,介紹烏鉞兄弟的見證,唱詩歌、家屬答謝和禱告,沒有悲傷的情形下送烏老最後一程。十時安息聚會儀式結束後,立即起靈,烏伯伯將安葬於「五指山」的上將公墓。

        下午在到陳老旅館,王早以完成了整個的採訪工作,攝影部份拍攝了五捲帶子,另外隨身帶的小錄音機也錄了四小時,陳老和王早也終於可鬆一口氣,他這次來台灣應該收穫豐富,以沒有別的事情了。所以又打了電話約一友人來見他們二位,也是AVG飛虎隊的迷劉大偉先生,但他是畫漫畫書來講這段歷史故事,並贈送了他畫的漫畫第一、二集給兩位,此次談話就比較輕鬆了,畫了多年的漫畫都是紙上談兵,等了好多天,終於是見到了心目中的飛虎隊英雄人物陳炳靖老人。

        二十三號,王早將搭下午三點半的飛機離台,十點到旅館,聽說他又拿了相機去夜遊台北街頭半夜才回來,人現在還未起床。我們也不急,因為聽了多次陳老講述去越南作戰的經過,但覺得少了些什麼,利用此機會我拿出了大陸的地圖,由陳老在地圖上畫出他作戰基地的位置,航行路線、空戰位置及跳傘的位置於地圖上,如此就清楚多了。

        陳老還特別提到,轟炸越南"海防海軍基地"那天是1943年10月1日,陳媽媽在香港讀書,看到了報紙得知她五叔在大轟炸中被炸死,她們陳家在越南很有名望,生意也作得很大,日本的"海防基地"是個日軍補給的重要港口,里面停滿了貨輪,大批的軍用倉庫也在港邊,正好他五叔的米倉也在附近,他那天正好去巡視結果米倉中彈也被炸死了。我倆人在交往時談起10月1日那次轟炸,陳媽媽一面哭一面打我:「你炸死了我五叔。」我連忙說:「不是我丟的炸彈,我只是在一旁保護我們的飛機而以。」

        那次的任務很重要,越南只有一條通路可直接到昆明叫"老街",日軍的主力部隊在"河江",如補給完成,以火力強大把昆明攻陷,將使我們最主要的駝峰空運基地被切斷,沒有了這條空運補給站,中國也就完了。所以那次是少見大兵力的出動,B-24重轟炸機21架、P-40護航機17架外加P-38機2架,從昆明起飛成功的躲過了河內日本空軍基地,轟炸了海防補給中心,回航在半路和40餘架零式遭遇,我方損失了3架,日方損失了9架,1比3成績真得不錯,可惜卻是我最後的一場作戰。

(最後一天,王早離開旅館前,四人一起在大廳合影留念。)

        同陳老夫婦一起吃完了中飯,回旅館拿行李告別二老,出了大門,萬里晴空無雲,對王早說:「這次時間安排得好,上星期來了一個颱風台北還好中部很慘。」那知到了機場辦理機位時小姐說:「到香港沒問題,香港到北京因颱風六點以後停飛。」

        這下可好必須要在香港多呆一天了,至少我以順利的送他上飛機,只能祝他一路順風了。還不錯第二天中午接到他的電話,在香港另換一家航空公司飛往北京,昨晚半夜到了,但行李還在香港沒轉回來,可能要等兩天。即向陳老報告請他也放心,忙了近一星期終於大功告成。陳老夫婦還停不下來,接著就是和同學老戰友的聚會活動,不便再去打擾他們,有事情再以電話聯絡,並祝他們二老永遠像現在這樣充滿了精力與體力,對此致上最深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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