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昆明至孟買

        為了因應當前的戰局,美國政府決定提供一批B-24重型轟炸機給中國空軍,航空委員會立即選派優秀的轟炸機飛行員和空勤人員,必須具備身體好及英語基礎良好的人赴美受訓。

        一九四三年中國空軍八大隊派員赴美接受B-24新機訓練。除了飛行、領航、通訊等空勤人員外,尚有地勤各專業修護人員,此一編組稱之謂第八大隊三十機組。下轄33、34及35等三個中隊。這批轟炸機共有30架,中國空軍派出人員,由美國出裝備並培訓飛行員。成軍以後將以中國機場為基地,轟炸日本本土使用的。

        他們這一批三百多人乘船分批出發,在海上走了兩個多月才到美國。在美受訓畢業的人員,直至一九四五年六月才開始將新機自美飛回返印度。七月間,八大隊再派技術人員十五人赴印協助,後因該批飛機的中美間指揮權未定,直至抗戰勝利後,至一九四六年元旦,八大隊才正式進駐上海大場機場。

1945年春在美受B-24重轟炸機訓的國府空軍8大隊飛行員

下文為一學員-旅遊隨筆-寫的文章。從此文中可以了解當年的時空背景....

        一九四三年初夏,空軍轟炸部隊中一部分精華,集合在一處,將前往美國學習駕駛重型轟炸機。那時,日本海軍在南太平洋的潛艇還是十分活躍,加爾各答依然封鎖;為了避免種種的意外,我們採取了分批政策,我們計分三批分為三個時期航行於不太平靜的太平洋中。

        我是第二批,在第一批走後半個月左右,得到通知準備出發,那時正是初秋,不時有暴風雷雨,出發那天的黎明,傾盆大雨,把營房幾乎浮了起來,但我們的道格拉斯機還是在下午起飛了,沿途為雲雨所襲擊,終於到了山明水秀的昆明。

        昆明總站招待我們這批旅客還不錯,有溫暖的床鋪,還有可口的飯菜,足以使我們舒服休息了一晚,以便次日踏上出國的旅途。

        由於出國前的種種準備,至中午時分飛機才離別了昆明。

        遠遠的望到一大塊沼澤,知道那是大理的洱海,更往前看去,白雪積雲端,那便是有名的下關雪山,接下來便一直飛入了叢山峻嶺的地帶。

        飛機一步步往上爬,我們的精神漸漸感受到威脅,皮膚覺得涼意;呼吸感到急促,腦筋漸漸入昏迷狀態;原來你是飛上一萬五千呎的高空。白雲在幾下飛奔,山尖如小黑點似的雜在白雲裡,有時也曾看見一兩個特高的山峰從翼尖飛一般的向後退走。約有一個小時的航程,飛機已經入了森林地帶;我們着路的機場快到了。

        這時,感覺到漸漸熱起來,原來飛機在逐步下降。是多美好的森林啊!木材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飛機的速度減低了,原野水田河村落慢慢的擴大了他們縮影,「多姆峒」在望了。

        飛機降落在水門汀的跑道上,機場邊有幾百褐色的印度人在工作,我們真的感覺到了異國。

        這是中國遠征軍入印的第一個集結地,先驅者曾抵抗毒蛇猛獸的襲擊,驕陽暴雨的曬淋,還有那山陵的煙瘴,倖存者才能由緬甸轉進到這裡。

        我們的宿營在蔭蔽的竹林內,支起帳篷,搭起竹墊做的床舖。地下潮濕之極,昨日大雨;有的帳篷城搖搖欲墜;我們那個帳篷竟是上面下小雨似得漏起來,而下面則積水所淹。

        飲食全變了,領了好些罐頭回來,如牛肉、豬肉、魚、菓子、牛奶、牛油等類,沒有火,不能熱吃,只好胡亂的填飽肚子算數。除了發給這些口糧之外,並且每個人還領的軍毯兩條,防雨布一大張,蚊帳一頂,,這不得不感謝友邦的協助。

        這裡的天氣是四季皆夏,遠征軍同志曾對我們說:由去年八月到現在還沒有看見過棉衣,空氣濕度濃厚,大概是熱帶多雨的普遍象徵。所以植物都非常的茂盛,竹林竟高八九丈,樹木都是十丈以外合抱的巨幹。

        印度人不穿衣,只有一疋紗或綢纏繞在身上,女人的鼻孔邊和鼻孔中鑲以金飾,表示美麗,他們用一塊紗托起她們的幼兒掛在身邊,頭上頂的一筐泥土前往修理機場,有的女子,眼睛直視向下,不敢東張西望,據說那便是印度少女。

        遠征軍告訴我們好些新聞,他們說:這裡離前線不遠,僅僅數十公里。曾經有一夜,敵人點的活把來奇襲,我們早有佈下了明樁暗哨,經我們一聲不響的埋伏,把他的領隊和幾位前進士兵打倒以後,火把丟掉了,人也被我們追趕四處逃竄。日軍的膽子太小了,自從那一次吃了敗戰以後,從不敢前來放一槍一炮。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多姆峒的一切,無論天氣、飲食和起居都使我失望,除了遠征軍的軍容使人興奮愉快之外。離開多姆峒時,我微恙未痊,雖然在車站坐在車廂內等候開車,然而只要離開那潮霉的帳篷,精神便為之一振,一直到晚上十時,才迷迷糊糊睡著。

        黎明時,大雨打進了窗來,驚醒我的好夢,才知車以開行。在祖國,從武漢轉進與後很少有機會坐火車,而今卻與鐵路相伴。我們從印度的東北角沿着地鐵路線下行一直到加爾各答,然後再橫跨印度半島至孟買。

        由多姆峒出發,乘坐窄軌火車;並由一位美國軍官作聯絡;沿途經他的幫忙給予我們不少便利。在‘白拉瑪巴它河’鐵道交叉口上,我們乘換了船,由那裡開往‘丢不里’省去。

        美軍官李海再換船時,帶領我們去到兵營中休息。那裡是美軍和黑人的混合駐地,有合作社、有營房、有餐室,佈置的簡潔適宜。合作社中且有極便宜的日用品出售,同伴們都紛紛採購如牙刷、牙膏、肥皂之類。

        自從多姆峒出發以後,越走越熱,驕陽火一般的曬在皮膚上,兩日半的旅途又開始感到厭倦和煩燥,幸喜換乘江輪,調整了我們的心身。

        八月三十一號下午三時,我們換上差輪(完全是乘坐著同盟國的軍人),領隊派定了我們一些人住在二等艙的尾部地方,地方還乾淨,空氣也清新,而且視野遼闊。

        我們在船上有一頓很豐富的晚餐。之後,和幾個朋友一起同在甲板上散步乘涼。江上晚風頗厲,至半夜為之凍醒而加蓋毛毯。微明時,我們已經整理好了行裝,準備下船。

        李海中尉帶了我們到市中的一個英美軍官招待所去,的地方颇幽靜,設備也很富麗,且有無線電收音機和英印畫報及雜誌共閱讀;早中晚餐都很講究,是要謝謝那裡的招待所吳中校主任。

        由此地換車上加城,中途曾經過一個地方,是寬窄鐵軌的交換點,於是我們換上寬軌火車,很快的速度開往加城。沿途所經都是印度錦繡山河的真面目,江河縱橫,田陌綿延,村莊羅列,炎熱的氣候使得這裡是四季俱宜耕種,田野中有都在收割,可是有的卻正在插秧。

        我們也曾經過高大的森林,那生命的廣闊無法估計,火車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它通過。密密的喬木中參差的巨籐,願望望去,好似長蛇,因為喬木参天,火車在之中通過,得不到陽光只感到寒氣襲人。

        九月三號下午一時,我們終於安抵渴望的加城。

        下車後我們的領隊帶來了幾輛卡車,這裡有我們的辦事處,一位事員也同來招呼。車站附近有高大的棕櫚樹列,附近有一個噴水池,並有廣闊的草地;確實給我們一個好印象。此地有點像是仰光具備一個大都市的風格。

        卡車帶我們到了同盟軍大樓,是一所六層大洋房,裡面設備完全,我們睡在帆布床上,在沿途所受的風塵,卻好像被風吹走了一樣。

        加城的道路很複雜,交通工具也很多,有電車、有公共汽車、馬車、還有隨人僱用的小汽車,我們乘上一路不知名的電車,隨他開行到盡頭,然後才下來;原來是我所渴忘想去的一個所在。那裡的天空停了不少的阻塞氣球,江面橫跨着一條銀白色的怪物就是所謂的赫斯大橋。全長約三百公尺,寬五十公尺。完全用鋼架同鉚釘做成。上面有電車、到有人行道,廣闊的很。在祖國我還沒見到如此偉大的橋樑工程。

        這裡有中國街,(完全是中國人,華僑叫唐人街。)見到了僑胞的大集團,心裡非常快慰。他們經營餐館的居多,我們曾在一家餐館吃到半年來我未曾吃過的蝦和蟹。

        印度人善於經商,他們把主顧拉進店裡去,好說歹說,非要你買一件,他們不放你出門,有的價錢公道,有的可貴上幾倍。同是一件物件,同伴們用了數種不同的價錢把他們回來。

        在七號的上午十一時半,我們別離了加爾各答,又乘著火車向孟買進發。機械人員與我們同行,所以更形熱鬧。此次係快車,一日夜便行了好幾百英里,而自尼喀巴省換上特快以後,更是如飛一般的行駛。

        在距離孟買還有八十三英里的一個站,我們換作了無煙火車。記得以前在祖國坐滇越火車時,穿過山洞,煤煙撲鼻,怪覺得難受。如今去孟城,我們要由一千餘呎的高地,穿越無數山洞,下降到海平面去。為了避免煤煙的不良,於是改用電行駛,沿途有無數高壓鐵塔,並且在適當的距離,設製配電所,以便更換電流和電壓,同伴中有成研究過電機工程的,根據他的配電所用的磁保險,謂足有八萬至六萬伏特的高壓電流通過。

        在電車行進孟城時,看見了中橫十幾道的鐵軌,而且在上面還有天橋通過火車,使我幾乎認踏進了「鐵道城」,他的交通真是太複雜了。

        我們下了車步行至海邊軍營房,這是一座面海的五層樓的洋房,四周有椰子樹圍繞,風景绝佳,從小便生長在山國的我,這幾年又在山城工作,現時換了一個環境,面臨大海是我興奮自己。

        在此等待了兩天終接到命令,登上美國巨型的郵輪前往美國,離去前看著孟城,相信等我下次再回到印度時,己經是學成歸國。下面還一段驚險的旅程在等著我們,盼望能一切順利到達美國接受訓練,早日返國加入抗戰行列。

摘自中國的空軍雜誌第一一三期  朱芳秀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空軍聯合作戰部隊 中國飛虎研究學會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