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空戰英雄 俄海爾

        我們很多人都去過美國芝加哥的「俄海爾國際機場(O'Hare international Airport)」,從這機場航站進出的旅客,每年達六千萬人之多,已被譽為是全世界最繁忙的機場。但知道該機場為紀念第二世界大戰中,美國海軍飛行員俄海爾少校(LT. Cmdr. Edward Henry O'Hare)的人似乎不多。且知道芝加哥和聖路易兩大城市,為爭取以「俄海爾」之名來紀念空中英雄,藉以榮耀鄉里,互擁俄海爾為該城子弟之往事的人就更小了。

        俄海爾在歷史上的重要性,並非僅因其發明了精良的纏鬥戰術與卓越之領導才能,而是他確曾於美國在最危急的關頭,連吃敗仗之際,及時在前線勇敢殺敵,以輝煌的戰果,激起全國人民胸中的火焰,然後回到後方,四處宣傳,鼓勵同胞購買戰時公債和努力生產,來打贏這場戰爭。

        雖然許多芝加哥人士,都宣稱俄氏為芝城之子弟,但他卻是在聖路易出生和成長的。俄海爾於一九一四年三月十三日,就在聖路易市十八街和雪梨街轉角處一幢房子裡出生,今天該址已被五十五號州際公路貫穿了。他的父親為一律師兼企業家,娶妻希爾瑪,育子女三人,俄海爾和兩個姊妹,全家居住聖路易,直至一九一三年,其父母離異為止。

        自幼俄氏即受父親影響,喜狩獵及垂釣,一有機會便去獵射鵪鶉或野鴨,故槍法練得精準,此一技巧,對其軍旅生涯顯然關係重大。

        他由一九二七年至一九三二年,在伊利諾州阿頓市西部預官軍校求學。其畢生志願是進入美國海軍官校(U.S. Naval Academy),可是他申請入學資格中數學學分不夠,故於一九三二年在聖路易的克里夫蘭高中春季班補修數學半年之後,再經密蘇里州第十一選區國會眾議員柯克蘭推薦,纔進入海軍官校。

        在安拉波里斯四年嚴格訓練後,俄海爾被分發到「新墨西哥號」軍艦上當見習官,一九三九年五月四日奉調至佛羅里達州「彭莎可娜(Pensacola, Florida)」海軍航空站接受飛行訓練。他先飛N25式史蒂曼雙翼機。(亦即美國陸軍PT-17式,我國在抗戰期中及來臺初期空軍官校之初級教練機。)

        然後分科專飛戰鬥機,由於他是名神槍手,簡直是天生的戰鬥機飛行員。當時的要求,是要每個飛行員都能精準地做到「偏差射擊」,意即飛行員要對準目標之前方一點兒瞄準,以確保槍子兒與目標在同一瞬間到達交會於一點!此一適當之「超前」或「偏差」頗不易掌握,要完全控制敵機之動態和自己本身的速度,縱有瞄準具之助,仍須靠飛行員的判斷力,注意敵我之機型、空速、彼此之關係位置等因素,再經無數次之實習演練才行,所以空對空的射擊,確是一項軍事藝術。

        一九四O年五月,俄海爾飛行訓練完成,奉派到以「莎納托嘉號」母艦為基地的第三戰鬥中隊。中隊長約翰柴契海軍上尉不但飛得棒並具有領導有力,深為俄海爾敬佩。他一對一地教導俄海爾空中纏鬥,發覺這名徒弟不簡單,既機智又大膽,而且是一名天生的飛行員。不久,師徒兩人遂開始共研究一套空中戰技,其結果想不到竟使得太平洋戰場之局勢大為改觀。

中隊長約翰柴契海軍上尉(前)與俄海爾編隊飛行

        依照駐防在母艦上戰機飛行員要求之標準,俄侮爾在嚴格的訓練中過了一年半,雖然在天上的時間多,在地下的時間少,他還是找到時間與伍絲德小姐(Rita Wooster),於一九四一年完成了終身大事。伍小姐原為聖路易載保羅醫院一名護理長,乃於海爾在海軍官校同班同學介紹結識的。

        不久,俄海爾回到隊上,繼續接受訓練。到這時期,美國的軍事將領們,大多覺得大戰已迫在眉睫,而對擁有強大航空母艦艦隊的日本海軍,美國恐怕是難以招架。美國在太平洋上單薄的海軍母艦兵力,必須接受的挑戰正多,包括日本三菱已研發出來的「零式」戰鬥機。當時美國海軍的F4F-3格魯曼製的「野貓式」,是太平洋艦隊的王牌戰機,然而只能在低空勉強與「零式」周旋。但「零式」爬升奇快,轉彎半徑又小,因此,傅統的纏鬥戰術,如:突轉脫身、反咬機尾等方法,對付「零式」就不靈了。好在「野貓」的飛行員們還占了些重要的優勢,那就是飛機有防護裝甲,有「自封式」油箱,再加上飛行員們拿手的「超前」、「偏差」射擊。

(柴契隊長與俄海爾研究新戰術)

        這時,柴契隊長與俄海爾及其他隊員們,已研發出一種新戰術,他們稱之為「柴契穿梭」,以兩架飛機為一組,循平行航線飛行,其間隔則以飛機在戰術轉彎時所需直徑大小為準,彼此保持注意他機之機尾,一發現有敵機接近隊友之機尾,立刻便主動轉向敵機,同時並以信號通知隊友,亦向內轉過來,此一行動無須通話,既已擾亂了敵機瞄準隊友,反倒把敵人自己變為暴露在「偏差」射擊中之目標。

        果然,「柴契穿梭」立即成為空中纏鬥戰術之一大突破。前此,空中纏鬥,都以速度快和特別靈活機動者獲勝,但柴契此一新戰術,證明了並非是如此。雖然開始時期,海塞上將未曾批准所有戰鬥機中隊都使用柴氏戰術,但不久也便同意了,此一改進確曾大大提高了美國戰鬥機飛行員們的士氣。

        終於,日本飛機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偷襲了珍珠港!一舉擊沉或癱瘓了十九艘美國軍艦,幸虧時美國海軍太平洋母艦之主力包括莎納托嘉號、萊克辛頓號、約克溏號、黃蜂號等都正在海上,才逃過一劫。此後的半年多時間內,美國在太平洋上,完全依賴這僅有的幾艘母艦來維持局面,來防止日本繼續在西南太平洋挺進,以及保衛夏威夷和西海岸的安全。

        敖到一九四二年二月,美軍在太平洋上已遭到慘重的挫敗,珍珠港之創傷。更已得到失敗的應驗。緊接著菲律賓連同其重要的馬尼拉港灣,一股腦兒全被征服。在此時候,「莎納托嘉號」母艦應返回西岸檢修,柴契遂奉命率同第三中隊改調「萊克辛頓號」他們必須在日本人不可勝數的轟炸機和魚雷機猛烈攻擊之下,保衛艦隊的安全,美國當時的戰鬥中隊委實少得太可憐了。

        於是美國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尼米茲上將決定,美國必須對日本保持壓力,遏止其在東南亞之擴展,並進而對澳洲的威脅。這時日本在新不列顛的拉色爾有個主要的機場,那正是個極重要的海軍補給站。日本人當時正計畫要拿下新幾內亞東南角上的「太子港」,而拉色爾地區對此計畫之成功,非常有幫助,一旦「太子港」到手,那等於是走上侵略澳洲的跳板了。美國海軍的將領們,已洞悉此一潛在的威脅,當年二月「萊克辛頓號」便奉令進攻拉色爾。

        二月二十日「萊克辛頓號」所率領的艦隊,在半路上被兩架日本巡邏機偵察到,柴契的戰鬥機立即升空將該兩日機擊落,不過敵人已把來艦的位置用無線電報告回去了。不一會兒,便見九架日本轟炸機,編隊朝「萊克辛頓號」等艦隊飛來。

        柴契的戰鬥機群立刻起飛迎敵,先下手進攻日機,非常成功。但俄海爾可氣得咬牙切齒,因他被分派為後備機隊,未曾出擊。可是他等待得並不久,轉眼之間,第二波九架日機又向艦隊飛來。

        因三中隊其他戰機必須回艦降落加油,這一回,俄海爾便奉令率其僚機杜菲和兩架升空攻擊第二波的來機。俄海爾很快便找到敵人機隊,他與僚機立刻盡量爬高,一次利用高度優勢的垂直攻擊於焉開始。這時,來犯的敵機是編成二個V字隊形,高速飛向艦隊。說時遲那時快,俄海爾率同僚機開始從雲層中向下俯衝,他兩人的計謀是要使敵人大吃一驚,先把編隊最後面的敵機擊落。

(俄海爾戰機上已漆了五面日本旗)

        不巧的是,開始射擊時,杜菲和的機槍卡住了,俄海爾只得單獨進擊,他專心瞄準敵機引擎射擊,一架接著一架,他把高速飛行中的轟炸機一連揍下來五架!每一俯衝射擊之後,立刻又再爬升上去,再來一趟,敵機陣自不用說,一陣大亂,但機關砲全部集中猛烈反擊俄海爾。一枚砲彈把他「野貓式」戰機的機翼貫穿,最後,俄海爾彈藥耗盡,只得回艦降落。此役雖有一、兩架敵機曾接近「萊克辛頓號」但未有任何得手。

        俄海爾可謂獨力拯救了艦隊。當時,隊友們轉報的是:他把來犯的九架轟炸機揍下來五架,另外並擊傷一架。一直到戰事過後,那第六架被敵機擊落才得以證實。

        一個月之後,從火奴魯魯發送回美國國內的一篇無線電訪問中,俄海爾形容當時纏鬥的情形是:「這整個事情完全是生死之爭,不是把它們揍下來,便是它們把母艦炸沉,如果它們幹成功了,你也多半被擊落。我連一個日本鬼子也沒瞧見,只是盯著看那些飛機,這與個人恩怨毫無關係。當你在空中纏鬥時,時間好似已停止不前了,戰鬥前後總共不會超過四或五分鐘。很自然地,你覺得很激動,口中和喉頭發乾,簡直不能講話,我以為自己會喪失聲音了。」

(俄海爾至華府接受羅斯福總統親自頒發榮譽獎章)

        此役,俄海爾獲得「國會榮譽獎章」,當柴契上報告建請頒獎時,俄海爾請其不要發任何勳獎,他解釋說,那無非是在做自己的工作。當時俄氏正好應從中尉升上尉,但授予勳獎後,另特准他跳升為海軍少校。

        「萊克辛頓號」於三月二十六日返航抵達夏威,柴契和俄海爾立刻上岸面報戰況,並接受記者訪問和各界筵宴,俄海爾更奉令至華府接受羅斯福總統親自頒發獎章。當總統慷慨地問他,最想要甚麼時,俄海爾回答說,他願見有一架「很快便飛到上面去」的新戰鬥機。

        路易市於一九四二年四月十二日,特別為俄海爾舉辦盛大遊行和歡迎大會,俄海爾贈聖送貝克市長美國海軍面「E」字錦旗一面,以銘謝該市成全美第一個,為「海軍救濟會(Navy Relief)」募款,達成指標金額的大城市,該救濟會乃為幫助海軍榮譽軍人之未亡人及遺孤之組織。俄海爾則獲回贈聖路市鑰,一隻領航員天文錶,和一柄佩劍。然後,這位新科少校奉命便開始,推銷戰時公債之旅,他一路上作了的許多激勵人心的講演,都深受戰時工人們和籌募基金人士的歡迎。俄海爾曾拜會許多武器生產工廠,並與設製專家們討論如何改進他們武器之諮詢工作。

        雖然募捐之旅,頗算是一次令俄海爾難得的休息機會,但他總覺自己最適當的工作,還是回到艦隊。他已預定出任第一戰鬥中隊,並將負責試飛,一種取代海軍「F4F-3野貓式」的「F6F地獄貓」式新型戰機,有更大的引擎,真能比「野貓式更快便飛到上面去」,比日本的「零式」更快、更強,當然還有更好的裝甲。

        俄海爾是在六月二十四日完成其公債之旅,回到夏威夷,指揮其原來的中隊,繼續與柴契合作,研發更有效之纏鬥戰技,一面專心訓練隊上的飛行員;這段時間必定會令這位年輕的隊長很煩悶,因他剛把優異的空中戰技教會一批飛行員,艦隊又會把他們調到其他中隊去服勤,他忙上忙下的,實際上幾乎等於在辦一個訓練班,而他卻一心仍覺自己應屬於在最前線作戰。

        到一九四二年,俄海爾終於重返戰場,不久便接掌海軍第六航空大隊,那是個約有一百架飛機的單位,如今他的指揮權責,已不僅是戰鬥機,還包括俯衝轟炸機和魚雷機等。當他調駐「企業號」航母艦服勤時,因領導六大隊之戰功,再獲海軍「十字勳章」勳獎。俄海爾曾在威克島,附近擊毀「零式」機一架及日本轟炸機兩架。他在夜間戰鬥技術方面,亦用過很多心力加以改進,以對抗敵機對艦隊日益加強晚上攻擊的威脅,日本人當時在白晝交手無功,才迫得改弦易轍換成夜襲的。

        日機夜襲成了家常便飯,幾無日不夜襲。到一九四三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那天,在塔拉互(Tarawa)附近一場猛烈的黑夜空戰中,俄海爾的座機下去了!海軍宣稱他在空戰中失蹤,然而海、空軍盡力日夜搜尋後,仍無他絲亳蹤跡,美國又喪失了一位英勇可敬的國家英雄。

        戰後在一九四九年時,芝加哥的中途機場,因位於市內密契根湖邊上,已非常擁擠而無法擴展,不得已欲在離城約七十哩處另建一座新機場代之,一直便想城中子弟俄海爾來為該國際機場命名。可是,這消息一傳到聖路易父老的耳中,皆大不以為然,認為俄海爾既出生聖路易,且在聖路易長大,只不過曾在伊利諾州讀過幾年書,何以會成為芝城的孩子?只可惜聖路易早年便以紀念駕「聖路易精神號」單獨飛越大西洋的孤鷹林白少校(Charles Lindberg),來命名該市的機場了。但在「芝加哥論壇報」發行人兼俄海爾仰慕者麥克柯米上校努力運動,並在自己報上拚命推薦之下,終於在六○年代初期芝加哥新機場興建完成後,正式命名為「俄海爾少校機場」。然而聖路易甚至整個密蘇里州,都只承認芝加哥獲得以俄氏命名為機場,完全因為在聖路易生長的俄海爾,是一名「中西部人(Midwesterner)」,伊利諾州的芝加哥,勉強可算是美國的中西部,憑這一點兒關聯,芝加哥才以「中西部人」的身分,把俄氏拉過去命名紀念的。

        這一位軍事飛行員而言,很少有人像這位美國中西部的青年一樣,在戰時的貢獻,不論在前線和後方,都如此優異傑出無可比擬。俄海爾與其他第二次世界大戰當時的「首批」愛國青年們,躬逢其盛,身在第一線,奮勇為美國爭取到動員龐大軍力的寶貴時間,纔終於獲得最後勝利。同時,以俄氏這樣的戰時英雄去推銷公債、也證實為豉舞全國民心土氣的最佳安排,這樣,能讓社會大眾,重新體認到前線將士的英勇,與自己在後方的捐輸已連成一氣。在當時,固使全人類為之耳目一新,甚至在今日,仍留下讓後輩青年熱血沸騰和祟敬仰慕的楷模。

(摘自中國的空軍690、691期 沈運曾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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