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飛行史的無名英雄比爾.克卜勒將軍

        從早期的氣球飛行家,經兩次世界大戰,開發可棄油箱,戰勝德國空軍,迄於指揮比基尼核爆,一位經歷人類整個飛行史上的無名英雄--比爾克卜勒將軍。

        一九四五年五月七日一大早,德軍將領們在法國芮蒙斯(Reims),低頭在一分降害上簽下大名之一刻,第二次世界大戰,在歐洲遂宣告結束。當一場簡短的受降儀式過後,美國史拔茲空軍中將轉頭問德國空軍元帥戈林,問他究竟到什麼時候,才發覺他的國家被打敗了的?戈林答道:「我一看到美國戰鬥機,已跑到柏林上空來把德機擊落時,我知道完了!有護航的轟炸機群能不把我們活活炸垮嗎!」不過,長久以來,由於以英國為基地的英國戰鬥機,每次出擊,均不能帶足跟隨轟炸機空襲柏林的油量,所以亳無護航,使速度綏慢,笨拙的B-17、B-24等轟炸機,被德國戰鬥機群像打靶一樣,從容擊落無數,直到一名比爾克卜勒(William Bill E, Kepner)勇敢堅毅的前氣球飛行先驅,接任美空軍號八戰鬥機司令時,經他一再努力,美國戰鬥機群終於才開始護航其大笨牛朋友深入德境。克卜勒對於盟軍之能在歐洲戰場獲得勝利,扮演了最緊急而重要的角色,可是,直到今日,他仍然幾乎完全不為世人所知,殊為可歎!

        比爾克卜勒是一八九三年在美國印第安那州邁亞米出生,十八歲便離家參軍,進入海軍陸戰隊,他個兒不高,似倔強好鬥,可以說是一名優秀的戰士。他一九一三年退伍返鄉,本想在醫藥這一行求個出路,然而習慣了軍旅生活,又把他給拉回軍中,當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血腥的泰雷堡及聖米赫等役,都是克卜勒上尉親率一連兵參與。在穿越戰火蹂躝的法蘭西原野上,他的雙眼總會時常仰望藍天,為高高在上空飛翔的飛機和氣球而心蕩神逸,巴不得自己能親身去飛行。他數次上報告請求調差至陸軍航空隊(Airservice)去受飛行員訓練,得到的回答是:「你想到天上去坐著繡花兒嗎?眼面前便有男子漢的事好幹!」於是他反被調升去,指揮一個營,後來他在日記中寫道:「營長終於當上了,但獲附贈三條傷口,讓我在醫院裡躺了四個月。」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克卜生總算把生涯作一改變,終於在一九二一年時從氣球飛行學校畢業,派在喬治亞州本寧堡當氣球連連長,後調維吉尼亞州的朗萊機場任飛船第十連長。在二○年代他指揮過各種不同輕於空氣航空器單位,並協助發展新飛船,參加過多次驚心動魄的氣球飛行,與伊雷艾克生中尉搭檔,參加一九二七年全美氣球大賽,雖偏離飛航一夜,降落於一墓園,但仍獲得第三名;同年國際氣球大賽中,其氣球吃著一股強勁的上升氣流,在全無氧氣設備下,被升舉到兩萬七千呎高空。次年,全美氣球大賽時,兩人不幸在空中進入雷雨交加暴風雨中,該次暴風雨曾使其他參賽的二位飛行員傷亡,克卜勒事後回憶稱,「他的氣球,曾以高速墜入一處山谷,撞斷三條兩萬伏特的高壓電纜,使得整個區域停電。」但克卜勒和老搭檔伊雷文,卻能飛出重圍全身而退,且還羸得了大賽。

        一九二九年三月,克卜勒受任為俄亥俄州萊特機場,航空試驗工程處輕於空氣科科長。到他晉升少校後,終於才在一九三一年配上他的飛機駕駛員飛行胸章,然後改任物料處採購科科長,正式結束其飛船生涯時代,成功地轉換進入大有可為的陸軍航空隊。

(探險者一號救同伴)

        但還有一次最後的氣球飛行等著他,也差一點兒要了他的命。那次是一九三四年「國家地理學會」,請航空隊合作,並指名敦請克卜勒少校參加項研究「高空神祕臭氧層」的計畫。七月二十八日克氏偕另外兩名航空隊軍官,駕駛「探險者一號」氣球,一直上升到五萬七千呎時,他聽到頭上方,一不祥的響擊聲,忙從封閉式的氣球大弔艙窗洞望上去,竟發現「探險者一號」的外罩氣囊,撕裂了一條三十多呎長的大口!眼看災難便要發生,三人立刻把氣球的浮力氫氣適當放出,以期趕快地下等降,到兩萬兩千呎時,大家便爬到弔艙外面頂上,只見撕裂的球囊,像每秒鐘都會爆炸.。這時氣球已著火,也下降到五千呎,機員始跳傘逃生,可是有一位老兄尚困在艙內,克氏奮不顧身救助同志鑽出窗洞口後,白己纔在緊張的最後時刻跳下,他的傘到離地僅一百二十五呎時下打開,但就降在氣球殘骸不遠處,總算安全落地了。

        在這次高空災變大難不死之後,克卜勒金盆洗手,從此不再飛氣球了,轉而投身到設於阿拉巴馬州馬克威爾機場的航空戰術學校接受一次密集之嚴格訓練,研讀空軍戰術、戰略及指揮統御等課業,他在七十人的班上擔任班主席,後來美國的空軍英雄伊克爾、杜靈等人,都曾是該班同學。

(克卜勒與伊克爾(坐)盲目飛行) (克卜勒少校(左)與同僚於教練機前)
        一九三六年,克氏協助伊克爾完成一支拓荒式之越野「盲目」飛行。他駕一架波音P-12驅逐機,伴隨其同班同學,伊克爾另飛一架飛機的機艙,是用黑布「蓋罩」著,根本不見天地,該次飛行 可謂是今日儀器飛行之一大歷史里程碑,示範了空用儀器之可靠性。(航空史上之首次儀器「盲目」飛行,係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四日杜立德之「蓋罩」飛行,惟杜氏係用式雙座機,在後座「蓋罩」盲目,前座由正常能度的克爾賽中尉保險,與比次兩機分開不同。在此一飛行之後,克卜勒便晉升為空軍中校。

        當美國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邊緣,參戰已迫在眉睫時,克氏協助將航空隊作進入戰爭之準備工作,其官運也隨之「起飛」,於一九四0晉升為校上一九四二年二月軍更上層樓,晉升為空軍准將,擔任駐防加州之第四攔截司令部司令官。他把新到差的飛行員在基地中予以嚴格之訓練,要求他們必須通過飛行剛出廠尚未試飛過的新機合格後,方能派遣作戰任務。連他自己也急著想出任務,他會在日記上寫道:「我多想和他們,起去啊!」

        空軍中有一項爭辯多年的問題,在歐洲,可能找到確切的答案了那就是轟炸機與戰鬥機,其功績與優點究以何者較大?轟炸機方面深信,現代化之轟炸機,已能自衛,故無須護航;但戰鬥機力面則反之,認為如果不加護航,轟炸機在其出完任務後,仍能倖存的就不多了。此一爭議直到一九四二年,空軍高級將領,如第八航生隊司官史拔茲等,亦相信轟炸機自身之火力已接近刀槍不入之程。同年,繼任史拔茲的伊克爾亦同意此說,那年秋天他寫給總司令阿諾德的報告說:「以三百架重轟炸機,在白晝攻擊德竟內任何目標,我機之損失可以不到百分之四。

        可是,克卜勒卻對、兩位將軍的看法不敢苟同。正如他自況的,他是個一開始便為戰鬥機而杭爭的死黨分子之一,要戰鬥機更快、有更大火力和更大的航程。可是美國戰鬥機航程受限,載油量根本不夠跟隨轟炸機群從英國飛進德國邊境之內,此一事實使令上述爭辯,亳無意義。

        到了一九四二年尾時,一向擁護轟炸機那一黨的,也開始承認重型轟炸機確需戰鬥機之保護了。接著十二月份和一月份「空中堡壘」B-17慘遭擊落的數量直線上升,司令官伊克爾也改變了立場,率先叛黨,向阿諾德將軍求助,必須要解決轟炸機長程護航的問題,總司令馬上電召克卜勒,這時克氏正擔任駐舊金山第四航空隊司令官,阿諾德將軍硬要他協助,對此難題找出解決之道。

        由於在多年前,正巧克卜勒曾因在戰鬥機機身外擅裝副油箱,而遭受過懲戒處分的,如今豈非大諷刺了。他趕忙回答:「報告將軍,這個…我想我恐怕又要在飛機外邊掛些汽油了。」阿諾德這時已不在乎他究竟要怎麼去增長航程,喝道:「我不管你怎麼弄,轟炸機需要護航,要深入德境,需要好好組織起來,而且現在馬上就要!」他立刻一道命令調克卜勒為駐英倫第八戰鬥司令部司令官,自一九四三年九月一日生效。

        四月分克卜勒晉升為少將,他為新接奉之重大任務立採積極行動,這位一的兩星將軍,自己主動跑到三家美國戰鬥機製造商去投帖拜訪,他告訴「閃電式」P-38、「雷霆式」P-47和「野馬式」P-51的廠商們說:「我要飛得到拍林,這些飛機必須要帶更多油料!」大夥兒聽了覺得克卜勒的要求大雕譜,到怕林,那簡道是不可能!克卜勒不信邪,堅持要求。於是北美飛機公司的工程師們便向材料司令部打小報告口述苦,該部簡略地威嚇說,可能要問克卜勒以「擅改航些器規格」之罪。

        克氏到任,纔首先發現第八戰鬥機司令部的資源有限,原轄下的許多飛機,都被借撥到北非及大太洋戰場去了,所剩的「雷霆式」P-47,其航行半徑只有一百七十五哩,故泰半用來訓練或短程護航等任務。而這時期,美國的轟炸機群,卻正面對著無對手可抵抗的德國戰鬥機,只有繼績被擊落。

        解救之道,惟有趕快補充航程較長之戰鬥機,並增帶燃料用畢即可拋棄之副油箱,來擴大作戰半徑,一連幾個月,克氏都在工廠與部隊之間,往返催促上述油箱之研發工作,但生產出來的成品一再失敗,不是易漏便是壓力的問題,不巧的是更趕上,鐵短缺。總之,好不容易等到,一九四二年夏天,七十五加侖及一○八加侖的副油箱,纔開始送達英倫,這一油量增加了的戰鬥機,便勉可飛到柏林所望之處,已接近多了,但還需更進一步的改進。

        盟軍之此一窘相,在一九四三年十月十九日,對德國席溫府那場大轟炸任務中表露無遺,缺乏護航之大笨牛轟炸機,被黃蜂樣成群的德國戰鬥機,追殺得慘不忍篤,可以說備遭蹂躪…該役之後,盟軍轟炸火力大損,深入德國境之轟炸遂暫時停止,不過,幸得就在當月,克氏所要求更多的P-38得到回音了,此種雙引擎戰鬥機已開始運達英倫,由於已有加掛的副油箱可用,P-38僅有之兩百六十哩航程,突增到近六百哩。克卜勒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長程護航開始有生意了!」但他仍不滿意,認為:「單引擎的「野馬式」P-51纔是我要的答案。」因之,他繼續和供應部門及上級糾纏,到十二月,當P-51終於陸續運達、歐洲時,他高與得快跳起來!這超級優良的「野馬」,加上輔助汽油後,其航程大到超出八百哩以上,這將是預判德空軍死刑之日。

  (P-51機翼下掛108加侖可棄油箱)            (左下P-51護航B-24轟炸機出任務轟炸柏林)

        自一九四三年十月之後,盟軍轟炸機被擊落之數量已穩定地下降。到一九四四年三月,在柏林上空便首次出現了P-38和P-51。到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斷腸時(D-Day)艾森豪將軍已滿信心地告訴登陸諾曼地的盟軍健兒們:「大家不用擔心天上的飛機,那全是咱們的。」

        克卜勒將軍擔任第八戰鬥機司令之頭四個月,把戰鬥機航程由一百七十五哩增加到八百哩以上,確是一項傑出的功績,他把部隊練成鋼鐵陣容,用主勤積極的戰術,必須有「摧毀任何敵人」的士氣,所以除了轟炸機群有充分之保護外,在歐洲戰場的盟軍和德軍,誰都熟知的一句叫人生畏的話:「BBB來了!」(比爾的低空孩子們「Bills Buzz Boys」來了),那是令敵聞風喪膽的信息,可見克氏當年的威風與聲望了。後來,德國空軍戰鬥機司令官阿道夫蓋藍回憶說:「到那兒也躲不掉它們,後來我們只有隱藏在自己基地的碉堡裡。」

        一九四五年克卜勒將軍繼杜立德為第八航空隊司令,戰後奉令在此基尼(Bikini)核試基地,任特勤司令部副司令官,負責一切有關航空事務,以及阿拉斯加航空司令部總司令等職,在經歷了幾乎人類整個飛行史從早期之氣球飛行,經兩次世界大戰、開發戰機可棄油箱,到核爆試驗不平凡的一生後,在一九五三年退休,一九八二年逝世,享年八十九歲。

        如果沒有這位積極進取的早期氣球飛行家,窮追不捨之努力和呼籲奔走,硬要「更多汽油」以發展長程戰鬥機的話,歐洲戰場的殺戮將更加慘烈,第二次世界大戰亦必會延遲相當長的時間纔會結束。雖然世人都大大地忽視了他,但比爾克卜勒在戰時對盟軍克敵制勝,有非常重要貢獻的地位,是永遠不會磨滅的。
(摘自中國的空軍 沈運曾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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