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名將陳鎮和於抗戰捐軀

        2006年世界盃足球賽(官方名稱:2006 FIFA World Cup Germany™)决赛圈為國際足協第十八屆舉行的世界盃足球賽,於2006年6月9日至7月9日在德國十二個城市舉行。共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三十二隊球隊參與,進行六十四場比賽。在決賽中,意大利與法國在九十分钟內以一比一言和,加时赛未有新的进球出現,最終意大利於互射十二碼中以五比三取勝,第四度捧起冠軍獎盃贏得冠軍。另外,德國以三比一擊敗葡萄牙則獲得季軍。

        回顧七十年前,1936年在德國柏林世界運動會中,中國除曾派出一隊實力相當的足球隊外,尚派有一田徑隊,其中成員包括吳必顯、符保羅、王正林、劉長春、司徒光等好手,可惜都未能為國爭光。

陳鎮和烈士

        那年足球隊中有一球員陳鎮和,球迷稱他「小黑炭」,因他刁猛的球技,深受老少球迷的激賞。他原籍福建,但從小在南洋(即目前的東南亞)長大,及長回上海就讀,當他尚讀暨南大學附中時,就已代表「暨大」足球隊出賽,可知其球技之出眾。球迷見其身材矮小,皮膚黝黑,因此暱稱他「小黑炭」。後來他考進廣東航空學校,當他在航校第七期學習飛行時,適有同班同學徐亞輝,已是廣東足球隊頂尖的名將,當年兩人都被選為世運足球隊的成員,並因此暫時休學。

        球隊組成後,陳鎮和任左前鋒,徐亞輝為右前鋒,球王李惠堂親任中鋒領軍,當時在國內能組成如此強大陣容,殊屬少見。世運足球隊從香港乘船赴歐洲途中,計畫好要沿途多作觀摩訓練,故途經新加坡、檳榔嶼等埠,都邀當地強隊出賽,賽績尚能保持原有水準,但到了印度的加爾各答,出賽時情勢丕變,乃因當年印度人踢足球,一向是赤腳上陣,印度人天生的體型,比起中國人來,既占了身型瘦長之利,加上足下又少了一對笨重的球鞋,奔跑起來自然輕快自如,對截球搶球占盡了便宜,開賽尚未至半場,我隊的球員有些已感到有吃不消之苦,其中尤以體力較差的孫錦順,早已上氣不接下氣,認為這樣繼續下去,絕對有輸無贏,總要設法應付纔是,立即大叫:「Darky (陳的英文名)揪佢!」意思是叫陳鎮和用粗對付,故以後陳鎮和每與印度人纏球時,球搶到否倒是次要,務必找到機會,要先設法踏碰印度人的腳,須知腳上任何的部位如腳背或腳趾一旦被球鞋踹碰到,捱痛難免,有的甚至痛叫起來,不久這一辦法果然收效,反過來說,使印度人認為搶球到否是次要,怕是雙腳萬萬不能讓球鞋碰著,從此印度人在這一無可奈何情形下,搶球時就非禮讓些不可,使我隊在場上的頹勢纔挽救過來,這是中國足球隊出國遠征時出現的趣事。

        球隊在法國第二大城馬賽登陸歐洲後,球員們當然要趁機到處去觀光歐陸的風光不可。陳鎮和因久居海外,法、英文還算不錯,就帶領多位球友到處遊覽參觀。一晚陳鎮和與徐亞輝等四人,在巴黎的鬧區闖進一大餐館去晚餐,餐後看看侍者送來的賬單,共計是四千多法郎,當時把每個人都嚇了一大跳,這一昂貴的收費,是他們事先是決未想到的,即使搜盡四人身上的錢,也無法凑够這個數字,大家雖幾經商議,都不知如何應付纔是,最後還是由陳鎮和出個鬼主意,叫他們三人先行離去,隨後他也一走了之,在迫於無奈之下吃了一頓霸大餐,日後陳鎮和對筆者談及這次丟人的事,慚愧不己。

        世運足球預賽,中國隊首場偏偏踫上英國隊。當時的英國隊,不但是當年的歐洲冠軍隊,也是世界一流的強隊,大家自忖難以取勝,但在大敵當前,仍是全力以赴。上半場苦戰的結果,零比零打成平手已算慶幸,但一到下半場,我隊球員的體力漸漸難以支持,對衝跑搶球已力不從心,實在難以阻擋英國隊的猛攻,果然不久被英國隊一連遠射入網兩球,一場預賽就此飲恨。事後加以檢討,知我隊之敗乃敗於體力,非敗於球技。

        陳鎮和返國後以是年冬,被編至空軍官校第八期驅逐組,轉學來中央航校洛陽分校,繼續參興飛行訓練,一九三七年春,我們在洛陽完成初級訓練後,叫轉來杭州筧橋參加中級飛行訓練,杭州西子湖畔的美景,是我們假日常遊的地方。此時陳鎮和不時收到杭州姑娘的來信相邀同遊,他來杭州時日不久,且在校外未曾參加球賽,諒這些少女俱是來自上海無疑,早已是其球迷,在景仰之餘來函相邀,在當時三十年代的杭州,社會風氣仍屬保守封建,類似女追男的豔事尚屬少有。

        民國二十六年「七七」盧溝橋對日抗戰砲聲一起,我最高當局號召全民全面抗戰。筧橋位於東南臨海地區,戰事一起必先遭受日機的空襲,實非立即他遷不可,故航校隨即停課,預作他遷準備。在停課期間,學校利用同學之閒暇,分組派赴機場四周民間進行戶口調查工作,防有日奸前來潛伏,刺探我方軍情。有一天,陳鎮和與筆者兩人編為一小組,派赴機場南邊民宅逐屋訪問調查,至一戶,有位少婦應門自屋內出來應詢,當時我們照例要問的,不外是每家人口多少,各人日常工作情形,最重要的一項是近日來家中人口的動態,有無親友來訪來住等,但這位少婦則答稱,她原本不是這家的人,是不久前被屋主人臨時租來的,我們聽了簡直難以置信,故特意詳細多問下去,纔確信此間向有租妻的習俗,乃由於兩個月前,五月間在杭州日報上,曾看過一篇有關租妻引起的訴訟新聞,說某人將自己的妻子出租給他人,日後得知他的妻子快要分娩時,乃要求對方暫時將她遣送回來,但遭對方拒絕,對方的理由是,你既然將妻子出租給我,在未到期滿前,不管生孩子與否,都無理將她送回去。當時同學們看了這一新聞,還是疑信參半,認為世間那曾有這種荒唐的怪事,如今當面經過這位少婦所說,纔確信不疑。

        我們在撤離杭州之前最繁重的工作,就是要檢修所有的飛機,所有的器材也要整理裝箱待運。全體同學是於八月一日搭乘火車撤離,飛機則由飛行教官飛走。第一站是南昌,到了第二站湖北孝感時,上海的保衛戰果然於八月十三日爆發了。全面抗戰間始,全國軍民同仇敵愾,當時海內外報刊,凡於我有利的戰況,都特意報導以鼓舞民心士氣,甚至有些報導「小黑炭」陳鎮和駕機轟炸黃浦江口一外日艦等。誤導新聞,其實陳鎮和尚未出校門,何能駕機出擊之理?無他,皆因他過去是一足球名將,名噪一時有以致之。

        民國二十七年陳鎮和在航校八期畢業後,歷任空軍第三大隊三十二反二十八中隊飛行員,第二大隊二中隊及空軍第五大隊二十七中隊飛行員參加作戰,升至中尉三級。

        三十年一月二十八日,隨部隊前往新疆哈密接收一批E-15型新戰鬥機,於飛回嘉峪關時,是由一架蘇聯飛行員所飛的「凱薩林」轟炸機領航,如一隻大鳥帶領一群小鳥南飛,於途經甘肅河西走廊時,途中碰上突拂的黃沙,須知黃沙一旦被大風拂起,在空中是漫天遍野,有如大霧,是長途飛行時的大忌;陳鎮和怕迷失方向,在領隊機後不斷加大馬力緊追不捨,在玉門關昌馬鄉妖魔山,發動機因此過熱竟在空中爆炸,人機一叫下墜。當時這一情況立即被隊友余炳蔚看到,就急向陳鎮和墜機處俯衝下去,看看他能否及時跳傘逃生,余炳蔚卻亦因此脫離機群迷航,油盡追降於荒漢。余炳蔚是廣東人,平日與陳鎮和互說粵語交情不錯,兩機失蹤匝月,我空軍當局雖不斷派出偵騎四處尋覓兩機下落,始終音訊全無。

        有一天,關外鄉間有位十餘歲少女,突然至當地縣政府,在縣長面前指著他大罵不休,究竟她罵刖是什麼,縣長因聽不懂致一頭霧水,甚至整個縣府的人也全聽不懂,大家只知是南方人的口音,也知當地飛機工場工作人員多是南方外省人,乃向嘉峪關機場請來一位粵籍的機械士官,他聽了纔知她罵縣長無能,說他的飛機落在縣境,竟久不知情也不管,害它在郊野風吹日曬,苦不堪言等語。縣長立即派出多人遠赴偏僻荒漠分頭搜尋,果然見有墜機兩架落在縣境,並見有白骨兩堆、是屍體被狼群吃後所殘留的,正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哀哉!余炳蔚與一代球傑陳鎮和從此長眠關外,當地的鄉民,就在當地合建一座飛將軍廟來祀奉,以慰其英魂。
(摘自中國的空軍 余裕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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