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槍擊落戰機

        現在有不少人認為,“步槍打飛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只是“抗日神劇”裏的情節,在歷史上沒有真實發生過。

        這種觀點並不正確。

        事實上,中國軍隊使用輕武器射擊飛機,有著相當的傳統,無論是國軍還是共軍,案例都比比皆是;而且,敵人-日軍方面的記載中,也記錄著很多中國軍隊用步槍等輕武器成功擊落日機的例子。

        有人或許認為,二戰後戰機性能迭代提升,部分機型甚至進入噴氣時代,輕武器總該沒轍了吧。實則不然,朝鮮戰場的美國先進戰機,仍然受到中國人民志願軍輕武器的嚴峻威脅,志願軍曾經在兩輪射擊中就擊中美機18架,其中5架墜毀。

        中國軍隊,尤其是中共軍隊,為何會有“步槍打飛機”的傳統?而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到底是如何實現的?庫叔來講一講。

步槍能不能打下來飛機?日軍:我最清楚

        “九一八”事變後,時任黑龍江省代理主席兼軍事總指揮馬占山,率軍在齊齊哈爾嫩江哈爾葛大橋打響了抗日第一槍,這就是中國抗戰史上具有標誌性的重大戰役——江橋戰役。

        當時,馬占山的軍隊使用的武器主要是“漢陽造”步槍,射程十分有限。面對日機的轟炸,馬占山選出140名敢死隊員,勇士們仰臥地上,槍口朝天,排成14排每排10人的方陣,當日機飛臨方陣上空俯衝投彈時,勇士們便開槍射擊。用這種方式,勇士們硬是用步槍打下了兩架日機。

        淞滬會戰中,湖南第4路軍第28軍16師91團,在寶山擊落三架日機。其中一架由機槍手卿伯金擊落。

        當時,淞滬抗戰已經進入到第二階段。日軍在第一階段作戰中傷亡甚重,從國內調集重兵反撲。

        1937年9月下旬,91團負責守護寶山城。一天下午,突然響起淩厲的警報聲,日軍一個中隊9架飛機,分三排俯衝過來。

        卿伯金在5名同伴的協助下趕緊架起“馬克沁”重機槍的高射槍架。一梭子彈打出去後,一架飛機搖搖晃晃地墜在空地上,一名受傷的日軍飛行員爬了出來。

        “是個胖胖的日本鬼子。”晚年接受採訪時,卿伯金回憶道:“飛機俯衝過來時,上面坐著的人你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射飛機的其他任何部位都沒用,只有打它的油門閥門,打中了,它立馬栽下來。”

        如果說這可能只是宣傳需要或者當事人晚年的記憶有可能不準確,那麼作為敵人的日軍,又是怎麼說的呢?

        抗戰時期中國第一次擊落日機的記載,反而是由日本方面記錄的。

        這是一架“乙式一型”偵察機,它在“九一八”事變之後第三天,就被中國軍隊擊毀。

圖為乙式一型偵察機

        根據日本戰史資料,1931年9月21日午後,日本陸軍航空兵獨立飛行第八中隊“乙式一型”偵察機的第625號機從瀋陽東塔機場(日軍稱“奉天東飛行場”)起飛。該機的駕駛員為曹長(相當於上士)橋本新治,擔負機上偵察任務的是中尉田中榮吉。該機在撫順北方約十五公里一帶,發現地面連續的大隊“兵匪”。

        該機立即俯衝投彈,並且以機關槍掃射。地面的中國軍隊以機關槍和步槍對空猛烈還擊。對射之中,日軍飛機的揮發油槽和冷卻器遭地面火力射穿,十三分鐘之後,油和水全部漏掉。

        下午三時四十分,該機不得不在虎石台車站北方約七公里迫降。由於飛機已難以修復,日軍取下重要部件後將飛機燒毀。

圖為特務曹長中林茂春

        這是日軍航空兵建軍以來,首次有飛機在戰鬥中被火力摧毀。對中國軍隊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有紀念意義的戰績。但是,迄今已知的中方戰史裏沒有任何記述。

        抗戰史研究者胡卓然根據各種資料綜合判斷認為:首先擊落日機的,屬於“九一八”事變之後,北大營之中撤出的東北軍第七旅以及其他從瀋陽市撤出的部分衛隊、憲兵等部隊。

        同樣由日軍檔案記載的,1931年10月23日,在瀋陽西北方,日陸軍航空獨立飛行第十中隊的軍機一架,於“匪賊討伐中,被敵彈擊中墜落”。駕駛該機的特務曹長中林茂春在墜機之時“戰死”。

        這是日軍明確記錄的第一次有航空兵軍人戰死。

        遼寧省檔案館藏的日本官方檔案《匪賊暴舉實例(1931年自9月19日至11月15日)》裏,記載10月23日在瀋陽西北的交戰記錄只有一次:“敗兵和匪賊200名”,“在奉天西方李官堡附近與渾河分遣隊交戰。”

【注:李官堡現下轄于瀋陽市郊的于洪區,位於瀋陽主城的西北方。】

        因此可以推斷,是進攻李官堡的義勇軍擊落了這架敵機。這兩百多人,既包括拒絕撤退到關內、繼續留下來抵抗的東北軍餘部,也包括不屬於正規軍、沒進行過系統訓練的地方民眾武裝。他們是一群在國土淪陷之時,“不願做奴隸的人們”。人數不多的抗日義勇軍在進攻地面日軍的同時,不懼暴露目標,直接開火迎擊敵機,這也表現出了無畏的勇氣。

        可惜,這一次地面輕武器擊落敵機的戰績,中方戰史同樣沒有任何記錄;目前已知的史料中,也還沒有發現對這支義勇軍的更詳細記錄。

【注:後來轉戰新疆的義勇軍,1萬多人中只有一個炮兵大隊。抗戰初期剛剛組成的這200名義勇軍的隊伍,攜帶火炮的可能性極低,這次對空作戰使用的主要仍是輕武器。】

這一戰果也得到日軍軍官的承認。

中隊長花澤友男

        1931年12月19日,日本《朝日新聞》刊登了對獨立飛行第十中隊長、航空兵大尉花澤友男的採訪。花澤友男告訴記者說,他們中隊的軍機多次被中國軍隊擊傷。其中,他部下的中林(茂春)曹長發動機中彈,被中國軍隊擊落,中林茂春陣亡。同年12月30日,該中隊配合日軍地面部隊進攻錦州,在“打虎山西南方地區”又被抗日義勇軍自地面用機槍、步槍擊落了一架飛機,機上2名乘員——軍曹(二戰時日本軍銜的一階,相當於中士)小野田義明、伍長小川幸平墜機陣亡。

        次年1月24日,那位花澤友男大尉也被義勇軍的地面火力擊斃。

        (圖為時任日航空兵獨立飛行第十中隊大尉中隊長花澤友男)

        他也成為中國抗戰擊斃的首位日軍航空兵現職軍官。

        如今不少網友慣性地認為“步槍絕不可能擊落敵機”,但日軍方面可是自己吃的苦自己知道,到底可能不可能,他們最有發言權。而能將這“不可能”化為可能,一次又一次用步槍等輕武器擊落侵略者飛機的抗戰勇士,得到的應該是尊重和稱讚,而不是無端的質疑。

八路軍是個中高手

        抗戰時“步槍打飛機”的行家,則是八路軍。

        1940年1月,抗日聯軍改編為八路軍晉察冀軍區第十團,團長是久經沙場的儒將白乙化出生于遼寧遼陽,1928年考入軍校,後又入北平中國大學政治系學習,抗戰期間獲學士學位

        白乙化的槍法被公認為全團第一,在指揮平西婁兒峪戰鬥中,3槍擊倒3個日軍旗語兵,第4槍將日軍膏藥旗打飛。

        1940年2月,萬餘日軍發動對平西根據地的十路圍攻,白乙化率十團在青白口一帶阻擊敵人。戰鬥中,日軍派出飛機助戰。日機欺八路軍沒有防空武器,低空盤旋轟炸掃射,給十團造成很大傷亡。白乙化一面命令對空射擊,一面從警衛員手中要過一杆三八步槍,單腿跪地,瞄準飛機連開數槍。日軍駕駛員被擊中,軍機撞山墜毀。

        不幸的是,1941年2月4日,白乙化在指揮密雲馬營戰鬥時,被日軍從烽火臺射下的子彈擊中頭部殉國,年僅30歲。

        1943年,山東省棲霞縣的一個小山村早已成為了八路軍的根據地,64團205連駐紮於此,而距村子不遠就是八路軍膠東軍區的司令部。日軍飛機經常到這一帶轟炸掃射。

圖為日本陸軍航空隊的三菱Ki-51九九式襲擊機

        日軍在中國戰場廣泛使用的是三菱公司製造的Ki-51式近距攻擊機,又叫陸軍九九式襲擊機。該機速度慢、自衛火力弱,完全是針對中國軍隊這種毫無還手之力的對手而設計的。

        當年9月份的一天早晨,在村邊山頭放哨的戰士發現敵機,發出了緊急防空信號。戰士們迅速拿上武器,快速向村邊山坡地的灌木和溝壑疏散隱蔽。

        其中一名戰士,叫宋嶺春,自幼就有射擊天賦,小時玩彈弓,指哪打哪;上山打獵,遇到獵物,基本是一槍一個;參軍後用步槍狙殺了多名在太陽旗下站崗放哨的鬼子。部隊看到這樣的好苗子,就送他到山東抗大分校學習了半年。回到部隊後,由於射擊本領高超,每次配發的子彈都比別人多得多。

        宋嶺春在山坡上找到一塊茂密的草地,仰面朝天隱蔽起來。

        從西邊的山頭上空飛來了四架敵機,不斷地沿山谷轟炸掃射。宋嶺春仰臥朝上的隱蔽姿勢,可以看到飛機的一切行動。日機仿佛發現了隱蔽在山坡上的部隊,降低高度,低空盤旋,搜索著投彈目標。飛機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

        宋嶺春的眼睛一直隨著飛機的飛行而轉動。突然,一架敵機已飛到他的正上空,高度僅100多米。宋嶺春一邊盯著飛機,一邊抓住身邊的三八大蓋,把子彈壓進彈倉。敵機似乎發現了宋嶺春,就在他的眼前轉來轉去。就在敵機轉彎的時候,宋嶺春清楚地看到了駕駛飛機的飛行員。他舉起步槍快速起身瞄準,同時敵機也轉過彎來,徑直朝著他赴來。宋嶺春急忙調整槍口,瞄準飛行員的頭部開槍。日軍飛機搖晃了兩下,失控墜落。

        這一年,宋嶺春18歲,後來他從一名普通小戰士成長為了解放軍的營級幹部 。

        老八路初冶平後來講起過這樣一次戰例。

        1943年的元宵節,初冶平所在的東海獨立團二營,在山東榮成市的崖頭鎮曾參與打下一架日本轟炸機。

        他回憶道:日本飛機經常從威海方向飛來,每次都在機翼下攜帶4枚炸彈。發現中國軍民後,先用機槍掃射,恐嚇缺乏經驗的老百姓臥倒,然後向人群最密集處投擲炸彈。

        初冶平說,日本飛行員既殘忍又自大,面對八路軍步槍手的射擊,反而飛得更低。

        眼看日軍飛機屠殺百姓,卻又無可奈何,大家心急如焚。營長龍濤和指導員郝亮判斷,日軍飛機回威海補充彈藥後一定會再次前來襲擾,於是從各連挑選老戰士,散開于各個角度,埋伏在日機可能來襲的方向上。當日機再次飛到崖頭上空時,大家從不同方向同時瞄準射擊,讓敵機不敢像之前那麼放肆。

        這實際上是一次比較成功的地面防空作戰。對步兵部隊而言,能夠將敵機驅離,已經完成了作戰任務。但由於暴露了部隊,該營決定黎明前轉移。但仍然在崖頭附近的山頭上安排了射擊組掩護。

        次日天未亮,初冶平隨營主力剛走出崖頭不到二里地,便聽見飛機聲嗡嗡響起,隨後有一顆“亮星”由遠及近,但速度較慢,“幾乎像停在空中似的”,八路軍的對空射擊組突然開火。四周槍聲驟起,初冶平回憶,眼瞅著那飛機一到崖頭便俯衝下去……但奇怪的是響後卻不見飛機騰起。一位戰士反應過來,喊道:“打中了,紅膏藥栽下來了!”

        找到日本飛機的殘骸,發現前座駕駛員被皮帶困在座位上當場燒死,後座投彈手雖然跳傘但卻因為傘包故障摔死,機上的機關炮已經燒毀。估計這同樣是一架九九式襲擊機,可攜帶四枚50公斤炸彈,駕駛員前方有筒形瞄準具,後座有一挺7.7毫米的機槍。

【注:山東解放區的官方戰史中記載:“1943年5月1日,膠東軍區部隊于榮成縣崖頭鎮附近擊落日機1架。”時間與初冶平的回憶有所出入。】

         “步槍打飛機”傳統由來已久

        八路軍在這種作戰中的能力,是有“歷史傳統”的。中共軍隊用步槍打飛機,從紅軍時期就已經開始了。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國民黨中央軍事當局以及東北、廣東、廣西等地方實力派軍閥,紛紛花鉅資從國外進口飛機組成空軍,參與對紅軍的進攻“圍剿”。針對這種情況,紅軍總部除了建立和制定一整套防空襲預警機制和應急預案,紅軍大學還增設了重機槍和防空連,重點傳授防空陣地的選擇與構築,敵機型號識別以及步、機槍對空射擊等專業知識。

        1932年7月下旬的一天,紅軍大學學員在瑞金野外進行戰術演習,國民黨粵系軍閥的幾架飛機突然鑽出雲層,向訓練場上的紅軍戰士俯衝掃射,幾名戰士當場犧牲。剩下的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向空中瞄準,等待著敵機再次俯衝。

        其中一名學員王文禮按照教員的指導,用一支法國制步槍對空射擊。第一架飛機快速從他頭頂掠過,步槍子彈沒能擊中目標;重新修正後,王文禮再次沉著瞄準擊發,準確地擊中了第二架敵機的油箱。飛機墜毀爆炸,機上3人全部斃命。

        王文禮由此創下了紅軍用步槍擊落敵機的先例。時任紅軍大學校長兼政委劉伯承親自主持召開慶功大會,授予王文禮“對空射擊手”稱號,並親手把一枚銀質獎章戴在他的胸前。(王文禮獲得的“對空射擊手”獎章,後由其子王侃中捐獻,現被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作為一級革命文物收藏)

        而後來的長征途中,紅軍更是有著數次使用輕武器擊落敵機的記錄。

        (1)1934年8月,紅六軍團奉命離開湘贛根據地開始長征。素有“小諸葛”之稱的國民黨桂系將領白崇禧,一面緊急增調兩個主力師迅速對紅六軍團進行“圍剿”,一面命令桂系空軍派飛機前往紅軍活動區域實施偵察。

圖為英制Avro_637偵查機

        9月7日,紅六軍團走到廣西全縣西延區大埠頭(今資源縣城)時,桂系空軍飛行員韋淳傑、沈瀛駕駛英制“渦技地亞夫路637”(Avro_637)偵察機飛臨上空偵查。

        這是一款輕型武裝偵察巡邏機,機首裝有一挺7.7毫米固定機槍,機身後側還裝了一挺活動機槍,翼下可掛小型炸彈4枚,是一種攻擊力十足的“空中飛賊”。

        不過,Avro_637的油箱裝在機身前部,比較容易受到攻擊。

        韋淳傑和沈瀛發現了沒有任何防空武器的紅軍,於是開始放肆地俯衝、掃射,實施低空投彈,十余名紅軍當場犧牲。

        接著,兩人又拉起機頭,在空中繞著圈準備再次發起攻擊。

        紅六軍團前衛部隊立即組織步、機槍手佔領有利地形,集中火力對準盤旋著的飛機。當飛機第三次俯衝下來時,紅軍戰士的步槍、機槍火力全開,密集的彈雨迎頭兜向空中目標。Avro_637機身頓時被打出許多窟窿,油箱也被擊穿起火,飛機失去控制,栽到附近的稻田裏。韋淳傑和沈瀛鑽出座艙逃跑,被紅軍戰士追上並當場擊斃。

        著名的“獨臂將軍”左齊,時任紅六軍團第四十九團總支書記的他正是這場戰鬥的指揮者,他在後來的對日作戰中身負重傷,由白求恩大夫做了截肢手術

        (2)1934年11月24日,紅軍在突破敵第四道封鎖線時,遭薛岳、何健、白崇禧的包圍攻擊,與優勢敵軍在湘江兩岸展開了空前慘烈的大血戰。蔣介石調其中央空軍第3中隊從南昌起飛增援,對紅軍進行空中打擊。

        第3中隊是國民黨空軍中的偵察部隊,裝備有剛剛從美國購買的道格拉斯O2MC輕型偵察轟炸機,飛行員全部受過美式訓練。

        接到命令後,第3中隊的全部6架飛機傾巢而出,對集結在湘江岸邊準備渡河的紅軍部隊進行了多批次轟炸掃射,紅軍損失慘重。

        面對敵機的狂轟濫炸,擔任預備隊的紅1軍團第2師一邊疏散隱蔽,一邊對敵機集火齊射。敵機未料到紅軍會用步槍向自己射擊,所以飛行高度不高,速度也不快。很快,密集的子彈就將敵709號戰鬥機的油箱擊穿,飛行員謝廷藩、魏德跳傘後被俘。

        (3)1935年3月,中央紅軍由黔北名鎮茅臺三渡赤水。

        3月18日,國民黨空軍3架偵察、轟炸機尋蹤覓跡而至,輪番攻擊、騷擾中央縱隊駐地。中革軍委警衛營營長楊梅生立即指揮防空連,用4挺重機槍改裝的“高射機槍”,對準從雲層裏鑽出的敵機猛烈射擊,一架飛機連人帶機拖著長煙掉進了赤水河。另外兩架見勢不妙,返航逃走。

        (4)1935年6月,紅一、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使蔣介石十分驚恐,急令空軍出動,進行高密度空中偵察,尋找消滅紅軍的機會。

        7月17日,國民黨空軍第3中隊副隊長朱嘉鴻和飛行員郭詩東駕駛303號偵察機飛臨四川黑水上空,發現了正在行進中的紅四方面軍後續部隊。他們按下機頭實施俯衝,對準紅軍隊伍就是一陣掃射。在他們進行第二次俯衝掃射時,遭到紅軍地面密集火力的射擊。紅軍戰士又一次用步槍擊中敵機尾部,失去平衡的敵機在空中搖擺,最後勉強迫降,被紅軍繳獲,朱、郭二人在逃跑中被擊斃。這是紅軍在長征中繳獲的唯一一架敵機。

        所以說,中共軍隊使用步槍等輕武器射擊飛機,早已是“常規操作”,在此後的作戰中應用自如一點也不意外。

        志願軍兩輪射擊命中18架美機

        如果說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時期,敵方飛機還不那麼先進(有的甚至是雙翼螺旋槳飛機),被打下來也不足為奇的話;到了朝鮮戰爭,作為敵軍的美軍飛機已經更新換代,部分甚至已進入噴氣時代,這回輕武器射擊還管用嗎?

        答案恐怕會讓人大吃一驚。不僅是管用,志願軍甚至曾創造過用步槍、機槍、衝鋒槍佈陣,3小時毀、傷18架美機的神話。

        聽起來不可思議。

        美軍當時的戰機雖已更加先進,但轟炸掃射地面仍然依靠飛行員的目視,當然還是飛得越低效果越好;而美軍飛行員同樣欺負我軍沒有防空武器,能飛多低就飛多低,加上他們的飛行技術高超,貼著志願軍的頭頂飛是常事,俯衝時機翼幾乎要掀去中國士兵的帽子。然而,俗話說“淹死會水的”,正是美軍飛行員自恃精湛飛行技術的輕敵態度,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因為,對於志願軍來說,就怕夠不著,只要夠著了,就讓你夠受。

        其實,志願軍在朝鮮戰爭中,本是嚴禁用輕武器對空射擊飛機的。

        因為這樣不僅難以打下飛機,反而會暴露目標,招致全面掌著握制空權的美軍更準確的轟炸。這是中國軍隊在入朝參戰的初期,用無數士兵的鮮血換來的教訓。這條紀律被強調得十分嚴格,違反後的處理也十分嚴厲。

        然而,卻有一個名叫關崇貴的楞頭青,冒著被槍斃的風險違了軍紀,硬是用機槍打下了一架飛機。

圖為志願軍戰鬥英雄關崇貴                              圖為關崇貴舉槍對空

        關崇貴,志願軍三七五團一連一排二班副班長,機槍手。

        1951年2月24日,在第四次戰役的龍頭裏阻擊戰中,其所在連趁夜裏進入陣地。天剛見亮,英軍第二十九旅的一個營就發起了進攻,十幾架美機飛臨助戰,在一連的陣地上來回轟炸掃射,給一連造成了重大傷亡。

        眼見著戰友們一個個在騰空而起的泥土中倒下,關崇貴端起手中機槍就要向飛機開火。一旁的彈藥手立刻阻止道:“副班長,咱可別犯錯誤!”

        關崇貴大喊:“大不了槍斃我!”

        一連串射出七發子彈,結果沒有打著。另一架飛機見狀向他俯衝下來,關崇貴又射出了七發子彈。這次連他自己都呆了:這架F4U戰鬥機翅膀一斜,機尾冒著黑煙栽進了山溝。

圖為被關崇貴擊落墜毀的美機,飛行員跳傘後掛在樹枝上被戳死

        關崇貴打下飛機的事被逐級上報到志願軍司令部。這一戰例改變了志願軍的認識。

        總指揮彭德懷說:“這個紀律犯出了條經驗,就是輕武器是可以打下敵人飛機的,鼓舞了戰士對空作戰的信心,要對這個戰士重獎!”

        無獨有偶,志願軍高炮獨立32營重機槍連的戰士孫永粉,靠著所在班唯一一支蘇聯79式步槍,也硬是打下了美軍的飛機。

        孫永粉後來回記道:“那一天,我們正在執行保衛兵站的任務。我按規定檢查巡邏完畢後,沒發現什麼異常。剛走到洞口,就看到飛來四架敵機。”

        由於地勢原因,飛機從他面前的山谷裏飛了過去。孫永粉趕緊去找排長彙報,得到“能打”的命令後,他拿著槍就沖到了山谷邊。

        “經常看著飛機來回地飛,我就有了打的底氣。”孫永粉說。

        按照心中估算的時間,看飛機快飛來時,孫永粉對準駕駛艙扣動了扳機。一連幾發子彈後,飛機一個跟頭栽在了不遠處。

        “當時還不敢確定是我打下來的,軍醫驗了駕駛員的傷後,從子彈射擊的角度判定,確定是我打中的。後來因此拿了二等功獎章,我還有點不敢相信。”

圖為志願軍的戰士們在研究用步槍打飛機的方法

        步槍、機槍能打下低飛的飛機,而且並不是個案。經驗很快被志願軍創造性地推廣普及。

        就在關崇貴打下美機後不到兩個月,一場輕武器打飛機的神話震驚了世界。

        第五次戰役前夕,志願軍與“聯合國軍”在臨津江兩岸對峙。

        1951年4月18日,天剛濛濛亮,美機像往常一樣,一批一批地出動了。8時,8架美機超低空飛臨志願軍第63軍188師562團和563團的陣地上空。美軍飛行員們哪里知道,幾千支烏黑的槍口,正靜靜地等候著他們。

        突然,信號彈騰空而起,兩個團的3000多支步槍、衝鋒槍、機槍一起對空開火,一架飛機直接就栽了下來。不過這個飛機員運氣好,成功跳傘被俘,當他看到志願軍用輕武器組成的防空陣地時,不禁目瞪口呆。 

        10時,美軍出動了16架飛機前來報復。美機還是擦著地皮向187師的陣地飛來。一聲號令,兩個團的3000多支槍再次開火。這次命令發佈得恰到好處,提前量控制精准,在敵機正俯衝掃射的關鍵時刻,彈幕到達。頓時,美機紛紛中彈,4架美機被當場擊落。由於離地面實在太近,飛行員根本來不及跳傘,全部陣亡。

        三個小時,兩輪對空射擊,5架美機墜毀,13架被擊傷。此後,朝鮮戰場上美機基本上再也不敢超低空飛行,轟炸的效果大打折扣,對志願軍的空中威脅大大降低。

        當然,“步槍打飛機”,是極特殊狀況中,我們在武器裝備落後條件下的不得已之舉,並沒有什麼可神氣的,更不值得在現代戰場上繼續推廣發揚;但先輩們在那般困苦情況下,依靠勇氣和智慧,用鮮血和生命的代價,以小搏大,力拼強敵的努力和精神,今人應該永遠銘記於心。

摘自重慶晚報網頁:編輯|黃俊峰瞭望智庫  文|易萬成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空軍聯合作戰部隊 中國飛虎研究學會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