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故園風雨飄搖，才有江湖版的航空救國故事。上個世紀，日本侵華，反而促進了中國各階層的團結。這其中，沒少了有血性的江湖兒女。

        杜月笙，上海灘流氓大亨，快意恩仇的江湖事之中，也有一段精彩的航空往事。援戰，助學，濟貧，黑幫大佬做慈善，如今看來，洗得再白，也有很大色差，但站在那個年代的角度則不難理解——為名也好，為利也罷，終抵不過背靠的家鄉。

        上世紀20年代，國民革命軍北伐，連帶著刷新上海灘的隱秘江湖。青幫、洪幫，國民黨並不陌生，為了達成目標，領袖孫中山也曾拜于洪門之列。這一次，總司令蔣介石來到北伐後的上海，黃金榮以上海灘大佬首席位趕往機場“迎駕”，順便介紹蔣介石認識了他的門徒——杜月笙。

杜月笙一個充滿爭議的江湖人物

        蔣介石一口奉化腔迎來接往：將來有些重要工作，還希望借重你們！杜月笙因此開啟南京政治高層大門，在往後的人生走向中，愈發與政局時局緊密結合，也為他支援民國航空發展，埋下伏筆。

        早在1932年“一·二八”淞滬事變之前，杜月笙等人便時常出現在上海市民的日常生活當中。從服務業的賭場、舞場、賽馬場，到經濟生活的股票、國債與彩票，乃至助學、濟貧，甚至宣傳國貨，無處不有這些幫會分子的身影。

        “一·二八”事變，日軍進攻上海，杜月笙等上海聞人組織起上海市民維持會，從“九·一八”東北淪陷後的遠距離支援抗戰，而走向實際實地支持。也就在此時，他真正與航空產生接觸。

        當時，上海遭遇日本轟炸。300萬上海市民終日惶恐無措，上海市民維持會3月內籌來軍餉27萬元，送交十九路軍作抗敵之用，應了“尺土寸草，不使損失”豪言之意。

        有學者認為，杜月笙這樣的舉動，一來因其與上海密切關係所系，二來與當時力主抗戰的宋子文密切相關，因二人相識已久，互為密友。邵雍《近代江南秘密社會》書中亦指：“宋氏強硬的抗日主張對杜的影響很大”。而宋子文也正是從這時起，開始力主發展中國航空，促成建立筧橋航校、中美合資的中央航空製造廠，併發起航空運動。杜月笙怎可能漠視之？ 

全程參與航空協會

        “一·二八”戰後，傾全民之力建設航空是不可阻擋的趨勢——因為中國很窮。這個理由看似很冷，其實最符合民國實際，想要短時間發展高大上的航空產業，國民政府曾幾次發起全民運動。中國人雖然沒錢，但有人，更何況，被炸得這麼慘。民眾很有摩拳擦掌的意思，政府不過順水推舟而已。

        1933年元旦，中國航空協會成立，協會聘請王曉籟、王正廷、史量材、林康侯為常務理事，展開活動。這個協會以南京政府為背靠，委員數次變動之後，終在1936年抗戰爆發前一年，聘蔣介石為名譽理事，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而杜月笙，則一直是中國航空協會的理事。

        全國因抗戰形勢緊張，邁向統一之際，中國航空協會改組為中國航空建設協會，會長蔣介石，總幹事周至柔，常務委員全系南京高層，而杜月笙，再次名列委員名單。

        杜月笙曾在中日關係敏感的1930年代公開宣言，中國這次失敗（指1932年淞滬戰役）純系飛機太少，所以我們要多捐款，多買飛機，用空中力量便完全可以打敗日本。

        有他這樣的人物搖臂呐喊，航空協會的成績不可謂不出色。它最驕傲的兩件事情，便是在總部上海的兩次捐機儀式。珍珠港事件後首次駕機轟炸東京的美國人杜立特曾在上海有過風光無限的表演，那一幕發生在1933年，也是航空協會組織的第一次捐機儀式。

        第二次捐機儀式是1936年為慶祝蔣介石50大壽而舉辦的。航空協會委員們各盡其力，使得1936年以“賀壽為名，國防為實”的捐機儀式聲勢浩大，蔣介石專門著文回憶，“此次之事，遠至歐美南洋各地僑胞，以逮邊區各地之都邑，男女老幼，踴躍輸次，匯成鉅款，購買飛機，獻納政府，充實國防，此皆同胞愛國精誠所感召，實為近年來未有之壯舉”。

1934年3月29日《申報圖畫特刊》記錄了“四機命名授受典禮”。

助銷民國第一彩票

        宋子文對中國航空的關心已久，利用經濟手段發展促進，才有了“民國第一票”——航空公路建設獎券的出現。這宗彩票是由杜月笙的大運公司全程經銷的。

        分銷公司以9.2～9.5折的價格購入彩票，且可以中匯銀行擔保，不必付現，賣不完的還可以退回。

        這樣一來，大運公司的彩票經營影響深廣。國內國外都為之瘋狂，還有電影公司專門攝製了以航空彩票為主題的電影《航空救國》。

        “天廚號”驅逐機贈與航空署，“天廚”副號和“月文”號教練機贈與上海飛行社，“月輝”號贈與青年飛行家孫桐崗。參與典禮人數超過3萬。主席團合影自右而左：沈德燮（航空署長徐培根的代表）、吳鐵城、孫桐崗、褚民誼（後投效汪偽，成了漢奸）、張銘、吳蘊初、虞洽卿、杜月笙、王曉籟、史量才（後因反蔣被暗殺）。

        彩票一等獎獎金是50萬元，下面還有6個級別的資金。每兩個月開一次獎，在逸園跑狗場舉行。大型的開獎儀式杜月笙會出場，因為彩票不僅給他帶來巨大收入，名望也隨之高漲，又推行了政府普及航空防空概念的正題，正是宗合適的買賣。

豪贈飛機老上海為之咋舌

        如果說杜月笙販賣彩票、參加航空協會的活動還不算大眾化，那他購入飛機贈送孫桐崗與中國飛行社，真是“派頭大來兮”。

        這兩架飛機，一為“月輝號”，一為“月文號”，都有月字，可是上海灘獨一份。

        1933年11月初，虹橋機場，杜月笙購入純鋼飛機一駕，在此舉行捐贈儀式。當時來場的嘉賓，還有張嘯林、金廷蓀、楊虎、楊志雄、吳蘊齋、陳群、溫建剛等人。另外還有記者數百人，真是給足孫桐崗面子。孫桐崗試飛成功後，杜月笙與其握手，並說，“該機即贈與閣下，不另行舉行儀式，希君嗣後努力航空救國”。

        杜月笙這樣大張旗鼓為孫桐崗擺開架式，因為孫桐崗也是杜月笙的“親徒弟”。旅德環球飛行歸來的孫桐崗是當時的當紅人物，但凡孫氏到一省，其地高官必去機場迎接，真是少年英雄。

        孫桐崗在上海，認識趙培鑫後，經他介紹，拜入杜門。杜月笙有這樣的好徒弟，又是一位飛行員，正好與杜氏本人當時“航空救國”的活動相應。杜月笙便買下飛機豪贈孫桐崗，真是飛光一時。

        至於贈送給中國飛行社的另外一架飛機，也有孫桐崗有一些關係。因為中國飛行社最早的發起人之一，也有孫桐崗。

        1936年10月24日，“中正隊”10機在上海龍華機場進行命名禮，同時獻贈于國民政府，杜月笙作為特邀擲瓶禮嘉賓，甫一登場，就將會場氣氛推向高潮。報紙說他，“杜月笙對於社會各種慈善事業，無不盡力而行，對於提倡航空救國，尤不遺餘力。”

話正如此。

外寇入侵，家園不守，

各階層中國人共紓國難。

譬如江湖，焉能袖手旁觀？

原創 李雪 航空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