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魂牽夢繞的地方
——獻給“雲南雷允、駝峰父輩抗戰足跡尋訪團”和你們的前輩們

     【編者注】2024年1月17日，抗戰時期父輩曾在雲南工作過的“兩航起義”後人到雲南追憶父輩，重走雷允、駝峰等抗戰遺跡的“雲南雷允、駝峰父輩抗戰足跡尋訪團”一行24人到達德宏州州府芒市。作者有幸與各位抗戰前輩的後人們歡聚一堂，共話歷史與未來，不禁感慨萬千。特賦散文一篇，以表敬意。
      還未走遠，歷史的大劇又浮現在眼前，在浩瀚的星空中定格成永遠，血火淬煉，飽經滄桑。1937年，日寇鐵蹄踐踏我華夏大地，蘆溝橋頭的石獅子，見證了中日對抗的第一槍。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啊，1937年，日本年產鋼580萬噸，生產飛機1580架、坦克330輛、大炮740門；而當時的中國，鋼的年產量只有4萬噸，軍事工業薄弱，只能生產一些輕型武器，僅有各類飛機600餘架，其中只有271架可用於升空作戰。落後就要挨打！失去制空權就意味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艱苦的磨難，壓不垮中國人民；殘暴的敵人，只能激發起中華民族誓死抗爭的英雄氣概。為躲避敵機轟炸，保護尚在繈褓中的中國航空力量，從杭州到漢口再到昆明，中央杭州飛機製造廠一路南遷，最後，來到了邊陲一隅的雷允安家，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建成了雷允中央飛機製造廠。
     霍克—Ⅲ型、P—40戰鬥機，寇蒂斯康得雙翼式運輸機，萊特—CW—21型全金屬截擊機……在短短兩年零十個月的時間裡，雷允中央飛機製造廠共製造、組裝、修理了各型飛機260餘架。威震長空的美國飛虎隊就是駕駛著雷允廠組裝生產的P—40戰機橫掃日本空軍，立下赫赫戰功。
     雷允，這個小小的地方，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艱難歷程中留下了英名，雷允中央飛機製造廠對抗日戰爭作出的貢獻永載史冊，彰顯光芒！國難當頭，英雄輩出，一群熱血沸騰的年輕人，甘願為祖國的尊嚴而戰，拋妻舍子，叩別爹娘，義無反顧，背井離鄉，從杭州筧橋不遠千里來到遙遠的西南邊疆，住草棚、戰瘟疫，在極其簡陋的條件下邊建設邊生產，大家的心願就是“多出飛機，打擊日寇！”從此，也把文明的種子播撒在這塊曾經的蠻荒之地，讓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在這裡生根發芽，用默默無聞的足跡寫下了不朽篇章。
     沈偉仁、沈志仁、徐堯根、陳式周，他們愛國的根深深紮在雷允，他們的衣襟邊，一定還閃著瑞麗江的雨露，他們的鬢角上，一定還留有傣家米酒的芳香；周定西擔任雷允廠警衛團高射炮排排長，因保衛雷允廠有功而受到陳納德將軍的親自獎賞；曾昌銘、吳承祖、張庚統、邵釗、周明廣、林牧，他們抗戰的足跡遍佈陝西漢中、四川新津、雲南昆明、保山、雲龍，還有駝峰航線、印度的加爾各答和汀江機場；吳敬誠參與組織了震驚中外的“兩航”起義，他和龔正熙、羅志良、劉翬以及所有起義志士們奔向光明，投入祖國母親溫暖的懷抱，為新中國建設貢獻力量；何其忱駕駛轟炸機在藍天上戰鬥，打得日寇聞風喪膽；洪從道、林立仁不僅是航空氣象和航空通訊專家，他們也找到了正確而精彩的人生航向；最是葉青茂獨具膽識，抗戰時期加入廣東人民抗日遊擊隊東江縱隊，歷經血與火的洗禮，威震南疆。
      一群年輕人，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有一段英雄故事——可歌可泣；每一個故事，都是一曲愛國之歌——盪氣迴腸！戰爭的硝煙已經遠去，如今，中國在世界舞臺上傲然挺立，憑藉實力彰顯大國擔當。歷史無言，精神不朽，前輩們浴血奮戰的歷程為中華民族精神注入新的元素和更為豐富的內涵。這是愛國旗幟啊，迎風招展，獵獵飄揚；這是民族脊樑啊，是無數人心中最崇高的景仰！今天，前輩的後人們又回到這裡，多少次夢回雷允，多少回情牽第二故鄉。愛英大姐、秋雯大姐的眼角已有了幾絲皺紋，立仁大姐、林苑大姐的額頭上已長了幾根白髮，再華大姐、柳青大哥的身板沒有從前挺拔了，健如大姐、啟鑫大哥的腳步沒有從前矯健了，那小小的斑點也悄悄爬上了子濤大哥、曉峰大哥帥氣的臉龐。但是，心中的愛和歸屬感，讓你們不怕山高路遠，不懼年歲增長，重新回到父輩們曾經生活、工作、戰鬥過的舊址朝聖，千里跋涉，日夜兼程，風雨無阻攔，雷允，永遠是你們魂牽夢繞的地方。漫步在雷允的大街小巷、田野山岡，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曾見證過那段波瀾壯闊的過往：金超先生的愛子出生在雷允，而“金壘允”就成了愛子的名字，父子兩代把“壘允”鐫刻在血脈裡，生命不止，“壘允”不忘；伍嘉祥先生曾帶著愛子伍鄂陽在南宛河邊遊玩，讓小鄂陽度過了短暫的童年快樂時光；雷允是宋榮生先生生命中的不可承受之重，他的愛子宋新友于1940年10月26日在雷允遭到轟炸時被炸身亡；湯銘盤先生的愛子湯亦新、湯又新根據回憶繪製的一張地圖，讓人們得以重新目睹雷允中央飛機製造廠當年的風采和模樣……看著工廠的奠基石、車間的地基、醫院的柱礎、銀行的地下金庫、蓄水池的石壁、通訊室的圍牆……這不是一個個頹廢而冰冷的殘垣斷壁啊，這是一座座精神豐碑，是父輩們傾注家國情懷，獻出青春、智慧、乃至生命的地方！撫摸著俱樂部煙囪上的石磚，就仿佛握著父輩溫厚的大手；仰望“滇西抗日戰爭雷允飛機製造廠遺址”紀念碑，就好像看到父輩注視著你們的滾燙目光。大興，發源，基忠，延康，方渝，伯媛，再南，羅敏，志亮，……你們聽到父輩飽含深情的呼喚了嗎？此時此刻，每個人都情不自禁，淚滿眼眶。輕點，再輕一點，唯恐驚擾了前輩的夢境；慢點，再慢一點，讓時光停留，把前輩的足跡一一拾掇，好好珍藏！邊疆如今飲甘露，前輩功勳永不忘。欣逢盛世，我們在這塊土地上生息繁衍，辛勤耕耘，播種希望。
      今天，我們歡聚一堂，隔著時空與前輩們對話，把心靈滌蕩；與後輩們促膝交談，溫情融融，笑聲朗朗。我想要告慰前輩的是：當年你們千辛萬苦走過的崎嶇小道，如今公路平坦、鳥語花香；當年你們披荊斬棘開闢的荒蕪壩子，如今雨打芭蕉、風吹稻浪。這盛世如你們所願，今天的德宏民族團結、經濟發展、邊防鞏固，是面向南亞、東南亞的開放前沿，是多項國家政策疊加的福地，山河秀美，和諧安寧，欣欣向榮，蒸蒸日上。我想要告知後輩們的是：德宏正張開誠摯的雙臂，熱忱歡迎“雲南雷允、駝峰抗戰足跡尋訪團”的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常回家看看，到你們的父輩曾經留下青春記憶的地方觀光旅遊、休閒度假、走親訪友、投資興業，把愛和牽掛永遠留在德宏——有一個美麗的地方。讓我們一起，把美好幸福的未來開創！
作者：張紅俊，女，雲南省德宏州政協文化文史和學習委員會主任，《雷（壘壘）允中央飛機製造廠史料選編》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