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大隊第三十隊隊員 楊季豪

        1937年10月的南京上空,中國軍隊有一支空中“飛虎”,他們以血肉之軀抵擋日漸逼近的日軍。壯士楊季豪祖籍上海(當時隸屬江蘇)

        1937年10月23日,第三十隊由漢口飛京。當晚十時赴淞滬轟炸日軍陣地,烈士所駕馬丁機3005號右發動機被敵彈擊傷,乃用單發動機飛返南京。落地時,機頭下墜起火,殉職。追贈上尉。楊季豪壯烈殉國。

        令人肅然起敬的是,楊季豪立有遺囑捐資助學。1939年,西南聯合大學設立“楊季豪先生紀念獎學金”,當年,該校兩位學生獲獎,一位是日後成為中科院院士的沈元,另一位是後來長期擔任教育部力學教材編審委員會委員的方孝淑。

        昨天,現代快報記者獲悉,楊季豪的姐姐楊定珍曾於1986年清明節來南京祭掃過,但此後與南京再無聯絡。如今,清明將至,不知楊季豪的家屬是否還會來南京祭奠英魂。方孝淑的兒子方躍表示,期待能見到楊季豪的家人,以示敬意。

現代快報記者 金鳳赴淞滬轟炸日軍,發動機中彈返寧失事壯烈殉國

        南京保衛戰期間的南京上空並不太平,從1937年8月15日起日軍空襲南京,中國空軍將士們便與日軍掀起領空爭奪戰。

        生於1914年的楊季豪,別字“問芙”,祖籍“江蘇上海”,當時家住北平東城東表背胡同二十號,是“中央航校”第三期學員,編在飛行科。

        那一期的61位同學中,還有日後被稱為“中國空軍四大金剛”之一的樂以琴。楊季豪殉國前,已經升至空軍第八大隊第三十隊中隊本級隊員。1959年11月臺灣出版的《空軍忠烈錄》第一輯上冊記下楊季豪生前的最後剪影,  南京方志辦研究人員胡卓然查詢的1937年10月23日的《空軍戰鬥要報》更為詳細地記錄了那天的災難:1937年10月23日從南京起飛轟炸上海日軍,返回南京大校場機場後,“該機碰(記者注:應為‘砰’)然一聲,落於過兵橋(大校場東約三公里)立時起火,機內四人,駕駛員楊季豪及其他二員殉難。”

        短短的幾行字,記錄下楊季豪殉國前最後的戰鬥片段,赴淞滬轟炸日軍陣地,正是為拖住日軍進犯南京的腳步爭取時間。遺憾的是,楊季豪殉國時,年僅23歲。

立遺囑捐資助學西南聯大,心系航空事業

        如今,各個大學都會收到各界校友和慈善家捐助的善款和基金,用於設立獎學金或者學校建設。這個傳統,中國的大學早在70多年前的抗戰期間也未曾中斷。而當年的楊季豪,不僅壯懷激烈,也悲天憫人,他曾立有遺囑捐資助學。

        胡卓然在翻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史料2會議記錄卷》時發現,1938年5月31日,位於昆明的西南聯合大學曾召開第70次會議,議決的5項內容中,前兩項就是設立“楊季豪先生紀念獎學金”。

        當年的會議記錄顯示,“接受航空委員會空軍第八大隊第三十隊楊故隊員季豪捐助本大學國幣壹仟伍百元之捐款,並再由本校加撥國幣壹仟伍百元正,作為楊季豪先生紀念獎學金基金。”

        西南聯大還為這個獎學金配備了一個星光熠熠的委員會,請潘光旦、吳有訓、施嘉煬三位先生為“楊季豪先生紀念獎學金”委員會委員,並請潘光旦先生為召集人。

        為何設立這個獎學金?又用來獎勵什麼人?南開大學校史編寫組編寫的《南開大學校史 1919-1949》給出答案:“聯大(西南聯大)不搞自我封閉,而是多方爭取社會的贊助和支援。只要有利於鼓勵學生學習,任何人設置獎學金,均表歡迎。若有的基數數額過小,學校還可以協助。如楊季豪本為空軍第八大隊第30隊隊員,1937年冬駕機在南京上空與日機搏戰犧牲,遺囑捐助聯大1500元,學校又加撥1500元,使之成為楊季豪紀念獎學金,專門獎勵以航空學術為終身事業的本校在校學生。”經胡卓然查詢,當時的這筆錢,存放于昆明金城銀行,共3303.20元。

        當時的西南聯大規定,凡以個人名義設置的獎學金,都訂有獎學金章程,聯大常務委員會聘請有關院長、教授組成委員會,並對獎學金的頒令,認真評定與組織。

1939年兩位西南聯大學生獲楊季豪獎學金

        楊季豪和他的戰機魂歸蒼穹,但他的航空情結卻在身後延續。根據《國立西南聯合大學史料卷2 會議記錄卷》記錄,1939年3月14日,時任西南聯合大學校務委員會常委兼主席的梅貽琦在會上向大會報告,“本年度楊季豪先生紀念獎學金,給予航空工程學系四年級生方孝淑及三年級生沈元二名,每名國幣150元。”

        “《抗日戰爭時期中國高校內遷史略》曾記載,楊季豪先生紀念獎學金每年獎助學行優良而經濟困難的本科學生2人,可見,方孝淑和沈元當時都是經濟困難的,獎學金應該是在關鍵時刻幫了他們一把。”胡卓然說。

        當年受資助的學生,現在是否健在?當年的這筆善款,對他們意味著什麼?近日,現代快報記者從清華大學檔案館一位元朱姓老師那裡得到蛛絲馬跡。他說,方孝淑和沈元都是清華大學畢業生,方孝淑1934年入學,1939年畢業,沈元是方孝淑的學弟,1936年入學,1940年畢業,兩人均就讀於清華大學航空工程學專業(後清華大學遷校,與其他學校並為西南聯大)。楊季豪為何要捐款給西南聯大?清華大學校史館老師馮茵分析,“當時的國民政府航空委員會,把很多新機型拿到清華大學航空研究所做試驗,兩個單位關係很密切。遷到西南後,當時的西南聯大擁有全國唯一可用的風洞系統,新機型的風洞試驗也在西南聯大開展。”

兩位獲獎學生一個成了院士,一個成了力學專家

        70多年過去,當年的兩位青年才俊現在哪裡?大學畢業後,他們是否延續了楊季豪的航空夢?現代快報記者近日多方尋訪後獲悉,沈元日後成為中科院院士,方孝淑成為力學專家。不過遺憾地是,兩位老人均已謝世。

        昨天,現代快報記者輾轉找到方孝淑的兒子方躍,“父親考進清華時,最開始讀的是機械系,後來清華開設航空工程學,他很感興趣,就轉系了。他原本應該在1938年畢業,但那年爺爺去世,爸爸回老家揚州奔喪一年,耽誤了學業,1939年才畢業。”方躍回憶,1937年抗戰爆發後,方家家境大不如前,方孝淑回家守孝這一年,變賣家產,忙於還債。

        畢業後,方孝淑前往杭州的“中央飛機製造廠”工作,後輾轉雲南、重慶、緬甸,並為陳納德的飛虎隊整修飛機。抗戰後期,方孝淑在重慶大學做教師,1945年,考取了英國倫敦大學帝國學院航空系,後在英國通用電氣公司航空部擔任工程師。

        但方孝淑心系祖國,他1950年回國,後來一直在大連工學院(今為大連理工大學)任教,並長期擔任材料力學教研室主任。1962年起至上世紀80年代初長期擔任國家教育部力學教材編審委員會委員。

        至於另一位獎學金獲得者沈元,建國後成為中國科學院院士、北京航空航太大學名譽校長。現代快報記者昨天從北航獲悉,沈元也已逝世,但其夫人尚居於校園裡,但截至昨天發稿前,尚未與沈夫人取得聯繫。

        “150元在當時應該不是小數目,肯定對父親的學習和生活起到很大作用。”聽聞方孝淑在讀書期間曾經榮獲“楊季豪紀念獎學金”,方躍深表榮幸。

        而細心體味後,方躍發現,父親方孝淑跟楊季豪是同齡人,兩人都為1914年出生,這更令他肅然起敬,“這在當時肯定是了不起的事情,他應該有殷實的家境,又為中國的抗戰事業獻出生命,身後還為中國的航空事業作出貢獻。”方躍說,他希望能找到楊季豪的親屬,表達敬意。

        楊季豪是北京匯文中學校友,父親從商,楊季豪當年為何考入“中央航校”?日軍來犯前,有哪些經歷影響了他的選擇?根據胡卓然從浙江省檔案館查詢到的《中央航空學校同學錄》記載,楊季豪當時住在北平東城東表背胡同二十號,現叫“東裱褙胡同”。而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中,一面“北京匯文十烈士”照片牆令胡卓然印象深刻,匯文中學歷史上有10名參加空軍、後來陣亡在抗日藍天疆場的烈士。楊季豪居住的東表背胡同,距離北京匯文中學很近。

        昨天,現代快報記者從北京匯文中學校辦崔老師那裡獲悉,該校確實有一名叫“楊季豪”的畢業生,她出具的多份檔案證實,匯文中學的“楊季豪”應與殉國的楊季豪為同一人。其中,她出具的一份楊季豪的小學畢業證書顯示,楊季豪1926年7月8日畢業於“交通部北京扶輪第一小學”,時年12歲。這證實楊季豪生於1914年。同年,楊季豪升入北京匯文中學,1929年初中畢業後,升入該校高中,就讀理科。

        另外,在他的高中“入學願書及證書”中,登記家庭住址為“東城東裱褙胡同20號”,這與《中央航空學校同學錄》中記錄的一致。崔老師說,楊季豪的檔案顯示,他的父親楊楚湘從事“商業”,在楊季豪“小升初”時,他的父親楊楚湘還給校長寫過一封信,信箋抬頭為“協豐公司”。

        姐姐1986年曾來南京航空烈士公墓祭掃

        在南京抗日航空烈士紀念館的烈士名錄中,有楊季豪的記錄,但可惜資訊並不多,只有生卒年份和籍貫。

        中山陵孫中山紀念館原文史室主任范方鎮告訴現代快報記者,1986年,楊季豪的姐姐楊定珍曾來南京祭掃過。        “1986年清明,受南京軍區空軍和南京市政府的邀請,抗日航空烈士的20多個親屬來南京航空烈士公墓掃墓。”范方鎮說,與楊定珍一起前來的,還有多位著名空軍抗日英雄的親屬,例如高志航的女兒高麗良、梁鴻雲的女兒梁孟霞。昨天,現代快報記者輾轉與高麗良、梁孟霞及南京航聯會工作人員取得聯繫,但均沒有楊定珍的下落。范方鎮透露,楊定珍當時是從上海來的,應該定居在上海。但近三十年來,再沒有楊定珍的資訊,也不知她是否又來過南京。

來源:現代快報 責任編輯:黃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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