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大隊副大隊長 徐葆昀

        徐葆昀,1915年10月6日生於河北省玉田縣東關村。1933年,徐葆昀去杭州考入筧橋中央航空學校,從中央航空學校第五期畢業後,任空軍第四大隊飛行員,後因戰功卓著,升任空軍第四大隊副大隊長。徐葆昀身體特別好,外號“小鋼炮”,應變能力很強,反應很快。當年蘇聯航空志願隊和中國飛行員進行戰鬥機特技表演時,做翻滾動作,規定不能少於5次,徐葆昀每次都打破記錄,受到蘇聯空軍教官的稱讚,為中國空軍贏得了榮譽。

        1937年10月,徐葆昀率空軍第四大隊第二十五驅逐機隊,參加了舉世聞名的平型關戰役,配合八路軍作戰,予敵以很大殺傷。

        1938年1月7日,日本海軍第十二航空隊出動九架戰鬥機,為木更津航空隊的十五架九六陸攻機護航,出擊南昌機場。在大屠殺血海中進駐南京的“12空”剛淘汰雙翼的九五艦戰,換裝九六式艦上戰鬥機,士氣高昂。率領九六艦戰出擊南昌的分隊長潮田良平大尉,更讓“12空”飛行員們氣焰萬丈。潮田良平是日軍“四大天王”之一,“空中戰之至寶”,有六架擊墜記錄,號稱“紅武士”,“豪放快闊”的狂妄個性更使他成為媒體明星,潮田良平最著名的戰績是任性炸射長江中美軍炮艦班奈號(USS Panay),差點提前引爆二次大戰。

        1937年12月來華的蘇俄志願隊,也久仰潮田大名,參戰不到三周,俄軍名飛行員布拉戈維申斯基宣稱擊落潮田良平。中國空軍對戰績的核實一向嚴謹,日本人見到冒煙下降就算擊落,我軍則要求找到敵機殘骸,否則只算擊傷。只是當時正是南京失守的混亂時刻,航委會匆促採信俄隊報告並公佈新聞,鬧出笑話。然而,潮田良平只笑了二十天。1月7日下午2時,“12空”機群在南昌上空遭到截擊,第五大隊第二十四隊分隊長徐葆畇中尉將潮田良平擊斃,失去控制的戰機高速墜落於南昌以北六十公里的柘林鎮蕭村,深深沖入土中,機身粉碎。江西省政府特意將戰機挖出,運到南昌展覽。

        日軍拒絕接受“紅武士”被中國飛行員擊落的事實。海航戰報記錄潮田良平遭到地面炮火擊落,“內閣情報部”則在內參情報中承認潮田良平被中國戰機擊落,但大肆誇大戰況,指潮田率隊擊落了八架中國戰機,得勝凱旋時遭十五架戰機追擊。潮田良平大尉掉轉戰機,奮勇沖入中國機群,當場擊落一架,卻在繼續追擊時失蹤,將潮田良平塑造成以寡擊眾的孤膽武士。

        然而,潮田良平大尉被徐葆畇擊落的空戰真相,卻是非常丟人的。1938年1月初,中國空軍的三個驅逐機大隊只有第四大隊接到新式俄機,第三大隊後調整理,第五大隊集中剩餘的二十餘架霍克III驅逐機勉力奮戰,兼顧漢口與南昌空域,徐葆畇擊落潮田時的座機,應是一架霍克III。以霍克III型對戰九六式,堪稱空戰奇談。戰鬥機格鬥有三種戰鬥法,最典型者是由敵機後方逼近,其次是由敵機的側面或斜面攻擊,實在沒辦法了,才發動危險的面對面對頭攻擊。所以空戰拼三大性能:速度、爬升力與轉彎靈活性。空戰的發起,總是兩方戰機爭取高度與有利位置,要由敵機後方逼近,就要爬到比對手高的空域,由上而下尾追敵機。這時拼得是速度與爬升力;爭到高度的一方居高臨下,捉住敵機尾巴高速俯衝猛射,被追殺的一方則苦苦螺旋(spin)、側拉半滾乃至英麥曼迴旋脫離,這時拼得是轉彎的安定性,轉彎半徑越小越敏捷,螺旋一口氣由五千米急旋到一千米,若改不出來陷入尾旋或失速,飛行員連跳傘的機會都沒有;在改出來之後,重新佔領有利位置與高度,又要拼爬升力與速度。

        霍克III實在沒有與九六艦戰纏鬥的條件。九六艦戰是“零戰”設計師堀井三郎的早年傑作,以流線形機身創造每小時450公里的驚人高速,以寬闊的橢圓翼面增強俯衝的安定性,以主翼後緣創新的分裂式襟翼解決大仰角爬升與急轉時的震動,使九六艦戰能在六分鐘之內爬升到5000米高空;霍克III最高時速只有170英哩(272公里),爬升力低落,而且霍克III原是能掛250磅炸彈的戰鬥轟炸機,空中轉彎纏鬥並不靈活。最糟的是,霍克III沒有氧氣面罩,即使是取代霍克機的俄造l-15與l-16,氧氣面罩品質也是出了名的低劣。只有護目鏡的飛行員飛到4500米以上會缺氧。日機則有完善的氧氣設備,總是由6000米以上高空從容進入戰場,盤旋搜索,而後發揮優勢空速輪番俯衝而下,在5000~3000米發動攻擊,沖到3000米不利低空則不戀戰纏鬥,發揮靈活性一個半滾脫離,以優勢的速度與爬升力側飛爬回5000米以上,迅速發動第二次俯衝攻擊。中國戰機即使能鼓勇追上高空,也會很快因缺氧而急降回4500米以下之不利高度。所以日本飛行員打仗是很輕鬆的。

        然而,中國有戰志最堅定的飛行員。初遇九六式時,高志航下令將霍克III的炸彈架與下油箱拆除,儘量在中低空纏鬥中咬住九六式拼戰,剛換九六式的日軍飛行員沒摸熟新機,勉強打個平手。但在1月7日徐葆畇對戰潮田良平的空戰中,就是不對稱的你死我活真本領了。徐葆畇的速度與高度都比不上潮田,面對居高臨下俯衝而來的九六式,他居然以不可思議的準確度,將潮田良平直接擊斃在座艙中,以日軍報告判斷,徐葆畇很有可能是以最不要命的高速鑽升,以迎頭痛擊之勢,由下而上正面沖向潮田良平發起攻擊。

        對頭攻擊是最可怕的,要擊中對手,對頭攻擊必需以足以相撞的精確航道沖向對方,雙方都是至少二百公里/小時的高速,要在相距約三百米以內之有效目視射程內開槍,兩機對撞之前只有電光石火的三秒鐘!

        徐葆畇畢業於中央航校第五期,在校時是運動健將,身手矯健,個性更有北國壯士的豪邁。健壯矯捷與不怕死,是空戰英雄的必備條件。抗戰爆發時,徐葆畇任第三大隊第七隊隊員,其後調入第五大隊第二十四隊,第二十四隊隊長是中國空軍的“紅男爵”劉粹剛上尉,徐葆畇曾是中國紅男爵的僚機,又擊落了日本紅武士,靠得是超越人體與戰機極限的超群技術。《空軍忠烈錄》記載道:“當與敵機格鬥之時,極盡其勇猛智巧之能事,每戰多勝,雖處劣勢,亦能化險為夷。”

        1941年國民政府於成都舉行獻機典禮,徐葆畇奉命駕駛一架l-16驅逐機進行飛行表演。l-16以高速見長,機頭重、浮力差、沒有操縱安定面裝置,纏鬥轉彎滾動靈活性低劣,但徐葆畇居然駕著高速的l-16在垂直鑽升中一口氣做了九個高速快滾。目睹超越奇跡的空戰英雄徐華江佩服無比,問起來,徐葆畇的超高難度連續快滾竟是在暈厥邊緣憑感覺玩命做出來的:“隊長告訴我,他拉垂直升的時候兩眼昏黑,他憑感覺做九個快滾,這時候飛機速度已經減少很多,急速改成平飛,圓滿的完成了表演。”徐葆畇的表演科目,極有可能複製了擊落潮田良平的記憶。霍克III拉起機頭,垂直鑽升,筆直沖向由高空俯衝而下的潮田良平。在那兩機即將相撞前的3秒鐘,兩眼昏黑處於暈厥邊緣的徐葆畇在瞄準器中必能清晰見到潮田失去血色的驚恐表情,開放式沒有座艙罩的座艙在疾風中猛烈震動,強風吹得徐葆畇連嘴巴都張不開,但就在這人體承受力臨界極限的震撼三秒鐘,徐葆畇冷靜地開槍,機翼兩側的12.7公釐“大扣提”與7.62公釐“小扣提”同時開火,徐葆畇能清晰見到曳光光束打碎九六式前罩,將潮田良平生生撕爛在座艙之中,而後在兩機對撞前半秒一個快滾,避開失控下墜的九六艦戰。

        徐葆畇在南昌空戰時,是第二十四隊的分隊長,1938年10月擢升獨立第二十六隊副隊長,1939年1月升任第二十六隊隊長。徐副隊長戰功彪炳,部屬卻嘖有煩言,因為副隊長只曉得埋頭打仗,拒絕寫報告報功。曾在徐葆畇麾下作戰的高慶辰回憶道:“我們副隊長徐葆畇,五期的,很結實強壯。自民國二十六年八一四開戰,即出任務累累,驍勇善戰,脾氣壞,好打人,綽號“小鋼炮”,亦簡稱“鋼炮兒”。只要打仗,不要其他,最討厭辦公,看公文。那天他帶我們出任務回來,不知是甚麼事正使他不高興,一位文書員來問他關於作戰報告的事,拿檔表格給他看。他一邊脫飛行衣,一邊罵:“甚麼人家打仗還來不及,他們坐在辦公室裡沒事,倒叫人家寫報告。”接著把公文搶過來撕掉了。並且說:“你告訴他,我們只有打仗,沒有報告。以後少找我報甚麼告了。”我們見他發脾氣,也不敢說甚麼,這就是為什麼在九月十月打了許多仗,卻沒有記錄的緣故。”

        空軍作戰有評估戰果的任務歸詢,每位元飛行員則有飛機紀錄簿填報任務飛行時數。空軍按照戰績任務績分頒發勛獎章的制度是非常認真的。擊落敵機頒給“星序獎章”,轟炸掃射等作戰戰績頒給“宣威獎章”,作戰飛行時數與作戰任務次數累積頒給“空軍復興榮譽獎章”。徐華江回憶道,打仗時命在旦夕,久戰疲乏,飛行員經常漏填作戰任務。到了敘勳頒獎時追悔,想方設法補報戰功,但是敘功嚴謹的航委會卻總是以“無案可查”駁回。

        讓徐葆畇大發脾氣一律不報的文書作業,是弟兄們的浴血戰績。1938年9月至10月間,徐葆畇的第二十六隊協同第二十四隊在漢口與衡陽兩頭飛,獨挑武漢空防重任,天天出任務,掩護SB轟炸機炸遍前線各緊要戰場,沒有轟炸機就自行掃射。空戰也沒少,10月8日,徐葆畇率領三架 l-16於信陽上空迎戰12架日軍戰機,擊落兩架,其中一架領隊機是徐隊長打下來的。然而,這些戰績都沒有報功。

        徐葆畇的個人戰績證實高慶辰的回憶。他由1937年淞滬會戰打到1943年鄂西會戰,作戰無數,真正報功的飛行時數與作戰次數卻只敘到基本入門的三等復興榮譽勳章(作戰飛行滿600小時,作戰任務滿200次),累積戰績只有二十二次。最離奇的是,徐葆畇至少擊落了兩架日機,卻只有一星星序獎章。換言之,徐葆畇一心作戰,竟連擊落敵機的榮譽也棄如鄙履。

        因此徐葆畇的生平戰功是無從考察的。甚至連擊落潮田良平的戰功,徐葆畇都沒有清楚報告。以至於空軍作戰記錄誤認他駕駛伊-15擊落潮田,其實第五大隊當時尚未開始換裝俄機。更難堪的是,1938年1月於蘇俄志願隊任華籍副領隊的王牌飛行員羅英德深信他擊落了潮田良平,只是羅英德回憶的日機墜落處是鄱陽湖,與柘林相差太遠,應是誤會,但徐葆畇不報功,也就無從查證了。

        當年飛行員出任務前要填制式遺囑,作戰殉國後願葬於A.某處,B.某處,C.某處…時時準備殉國,戰績勳章如藍天浮雲。然而,徐葆畇不報功,最終還是得到最高榮譽:陸海空軍武功狀。

        徐葆畇在武漢會戰時的座機l-16是很蹩屈的。l-16以高速取勝,卻不適合裝炸彈架,而當時驅逐機最主要的任務其實不是空戰,而是對地炸射。l-15與l-16不適合打地靶,簡單的炸射任務也需出動SB輕轟炸機,仗打得非常蹩屈。蹩到1942年初秋,中國空軍終於盼來了P-40,飛行員個個一見鍾情。P-40有充足的炸彈架,最多能掛2枚500磅炸彈加1枚1000磅大炸彈,也可以選擇M19火箭或迅發傘彈。即使單靠50機槍對地掃射,也是威力十足,徐華江回憶道:“四挺大扣提,各帶二千發子彈…打地靶時,地面一片火海,掃射船隻時,綿密的彈道能把一條小船由中間切斷。”

        1942年10月,第四大隊率先換裝P-40E,徐葆畇時任第四大隊副大隊長,好飛機在手,徐葆畇拼上性命,將對地攻擊性能發揮到極致。1943年2月鄂西會戰,第四大隊如出閘猛虎,將日軍炸得抬不起頭來。在日軍於宜都渡長江的關鍵渡河點,第4大隊一天猛炸四次,第13師團步116聯隊聯隊長新井花之助被炸重傷,炸得日軍只能看天渡江。

        然而,中國空軍並沒有奪得制空權,危險的高空隨時有日軍戰鬥機竄下偷襲,地面野戰防空火力也密集猛烈,對地炸射等於玩命。但徐葆畇的殺敵豪情並不稍減,一架在空中發揚炸射威力的P-40,單是機槍火力就相當於一個重機槍連,加上人員殺傷傘降彈與五百磅大炸彈,一架戰機淩空的暫態威力超過地面一個步兵營的連日苦鬥。所以徐葆畇的P-40越飛越低,越炸越狠,炸彈投完,也要以五十機槍狠狠向鬼子頭上多掃他幾輪。

        1942年5月19日,徐葆畇為國家流下了最後一滴血:"烈士自四川巴縣白市驛率P-40E機八架及P-43機四架起飛,轟炸湖北枝江洋溪鎮日艦艇。烈士駕1103號機率先俯衝投彈,機右翼油箱被敵地面炮火擊中,著火墜地,機毀人殉時年28歲。…追贈少校。"徐葆昀現安葬于南京航空烈士公墓。

        在徐葆畇的示範下,第四大隊於鄂西會戰發揚對地攻擊最大威力。航委會對從不報功的徐葆畇頒給一等宣威獎章,這是炸射戰功的最高榮譽。第四大隊的奮戰不但重擊日軍,更發揮扭轉戰局的奇效,軍委會戰後檢討,再特例對徐葆畇等戰功奇絕的多位空軍戰士頒發陸海空軍武功狀。

        然而,與徐副大隊長一同奉頒武功狀的勇士們,大多已在玩命般的低空炸射中血灑長空。他們是:第四大隊第二十三中隊分隊長莫同淅,1943年1月10日“飛往荊門日機場上空炸毀停於地面之敵機三架,及機庫營房等,並掃射敵軍運兵卡車七輛。因敵地面防空炮火甚密,烈士所駕P-40機於低空掃射時,中敵彈墜地陣亡”; 第四大隊第二十三中隊副中隊長杜兆華,1943年5月25日“轟炸湖北長陽及宜昌一帶日軍…所駕機發生故障,不能維持平飛,於宜昌以北地區脫離隊形,單獨飛至日軍陣地上空掃射,在安福寺附近油管爆炸,人機俱焚”; 第四大隊第二十二中隊副中隊長張祖騫與同機飛行員薛鳳翥,“出擊長陽一帶敵軍,烈士駕機俯衝投彈時,被敵高射炮火擊墜於長陽縣境犧牲。”

        抗日勇士們固然視死如歸,看破虛名,但後人卻絕對不能忘卻他們為國犧牲的忠烈豪情。

此文摘自‘百度百科’網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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