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大隊24中隊 范濤

        1914年1月2日,范濤出生在吉林省延吉縣東盛涌村。范濤的祖父是晚清鄉紳,祖上薄有田產,家境寬裕殷實。東盛涌是海蘭江域著名的富庶之鄉,屯子很大很集中,不僅有十幾家大戶莊院,數百戶勤勞人家,還有若干商號和一所初等學堂,是邊陲少有的文明開化之鄉。范濤姐姐名叫景雲,還有兩個妹妹名為景霞和景珍,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肩負著傳宗接代和光耀門庭的重大使命。

        范濤3歲就隨著祖父讀詩頌詞,5歲跟父親練功習武,不滿6歲就入私塾讀書,無論經史算術,一學就會。到了13歲,他已經在本鄉學堂讀完了高小課程,並以全鄉第一的成績考入本縣在龍井的東興學堂初中班。

        1929年7月,范濤15歲初中畢業,考進吉林省在延吉的第四師範學校。期間,延吉正在建設飛機場,是中華民國首批興建的60座邊疆國防機場之一。機場中矗立著一座標語牌,上面寫的是國父孫中山的題詞「航空救國」。

        范濤每周末徒步30華里翻越帽兒山往返於延吉和東盛涌之間,都要從帽兒山腳下的空軍機場旁邊路過,對孫中山先生的題詞「航空救國」肅然起敬,對駕馭飛機凌空翱翔的飛行員欽佩不已。他隱隱約約悟出「航空救國」的含義就是「中國要圖強,必須要有強大的空軍」。

        1931年7月,范濤從省立第四師範學校畢業。這時他已經是17歲的魁偉青年,豪情奔放、英姿勃發,不僅學習成績出類拔萃,而且是運動場上的體育健兒,品學兼優,文武雙全。父親鼓勵他繼續上大學堂深造。范濤卻在暗中籌劃著當飛行員的理想。當時東北三省唯一的航空學校設在瀋陽東北大學。范濤和范景純一起報考東北大學。三場試罷,張榜出來,姐弟倆雙雙被錄取。范濤考入家政預科。

        1931年9月初,東北大學新學期開學,9月18日夜就發生了日本關東軍炮轟東北軍大營事件。一夜之間,槍炮轟鳴,難民狂奔,雞犬不寧,天翻地覆。日本文化特務,南滿公學學堂堂長來到學校,假惺惺地「慰問」,勸師生照常上課,稱學費由日本人供給。面對日本侵略者的威脅利誘,東北大學的愛國師生喊出了「寧死不當亡國奴」的口號,一些學生憤然離校回家,更多的學生走上了流亡關內之路。范家姐弟商議去留之計,范濤斬釘截鐵地說:「諾大瀋陽城已陷日寇之手,邊陲延吉又豈能幸免於難,與其回鄉遭日侮,不如流亡求光復。」

        1931年9月26日,東北大學大部分師生遷往北平。古訓說:父母在,不遠遊。范濤身為范家獨苗兒子,為求學而遠離父母已經有幾分不孝的自責,如今,為了不當亡國奴而游得更遠,就更加強烈地感受到忠孝不能兩全的痛苦。國難當頭之際,生死存亡之秋,唯有精忠報國才是父母的好男兒。在離開瀋陽的時候,范濤向火車站前的郵筒中投入一封匆匆寫給父母親人的告別信,信上只有四句詩:

        今夜揮淚下榆關,不逐倭寇誓不還。遊子遠行是無奈,男兒報國高於天。

        「九一八」事變後,范濤立志精忠報國。1935年8月,獲知洛陽航校招生,范濤積極報考。東北軍的軍官、東北大學學生以及來自全國各地的熱血青年共有2萬餘人,而招生名額只有200位,可謂百里挑一!文化考試和體能測驗都非常嚴格。因學業優良,體魄強健,范濤各項考試都順利通過。1935年10月15日正式入學洛陽航校初級班。這是他生命歷程的大轉折。他壯懷激烈地投筆從戎,滿懷豪情地走上了航空救國之路。

        中央航校和各分校都施行速成教練法,教官既嚴厲又苛刻,考試不及格立即淘汰,飛行不合格改學地勤,學地勤不合格則轉到陸軍學校。由於學期短,登機訓練時間少,初級課程也不易完成。畢業時原來的200名學員只剩150名。因表現優異,1936年3月,范濤從洛陽航校初級班有幸升入杭州筧橋中央航校,教官是赫赫有名的空軍戰神高志航。

        為了培養學員的堅強意志和犧牲精神,高志航教官反覆給學員講述長白山神鷹海東青的故事。《本草綱目》中記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傳說十萬隻神鷹才出一隻海東青,它是「萬鷹之神」。海東青飛行時間長、速度極快、動作敏捷,捕獲獵物如探囊取物,鳥獸不敢與之爭鋒,堪稱空中之王。飛行員要在藍天上實現報國之志,就要具備海東青的性格和氣概。范濤深深佩服高志航教官的循循善誘,不僅把戰機稱作神鷹,也要把自身練成神鷹,每次駕機升空,都當作是海東青在磨練翅膀。他知道中國飛機都是花巨資從國外購進,當時每架要花15萬元到20萬美元,學員每次升空訓練,都相當於消耗上千美元,這對貧窮的中國來說是天價的學費。他在給范景純的信中寫道:「苦難的祖國花巨資來培養我,我一定要珍惜機會,勤學苦練,英勇頑強,奮勇殲敵,報效國家。」1937年5月,范濤在杭州筧橋中央航空學校第6期順利畢業。畢業後,任空軍第3大隊第7隊准尉本級見習員。

        1937年「八·一四」空戰以來,連續的激戰,出現大量的傷亡。第3大隊已難保陣容。同年8月16日,范濤所在第7隊隊長郝鴻藻在上海作戰被日機擊落,范濤奮不顧身幫助隊長攔截敵機,為其保駕護航。第7中隊暫時輪空。同日,范濤跟隨羅英德到24中隊。

        1937年9月18日,為紀念「九·一八」事變6周年,中國空軍發起復仇戰。范濤和所有東北流亡將士約定,這天用絕食來牢記國恥。這天早上,范濤和戰友們駕機出發,幾十架霍克-3飛機陡然出現在上海寶山上空,紛紛拋下500磅的炸彈,擊中了瀏河、羅店、吳淞口的日軍陣地,僅僅十幾分鐘,被擊中的軍械庫連續爆炸,火光沖天。同時,停泊在水面上的日本航空母艦也遭到轟炸,幾艘日本護航艦被擊中後沉入海底。子夜時分,范濤和5大隊戰友們再次出發,炸得日軍陣地一片火海,給日軍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和物資損失。

        9月21日,指揮部原第4大隊的20名精兵急赴蘭州接收蘇聯飛機,東南戰區的整個空防責任,就落在第24中隊和第25中隊的肩上。范濤和他的戰友們平均每人每日的飛行任務量在3次以上,疲憊不堪,每天晚上睡下去,都像昏死一般,很難僥倖。但他們必須挺起腰杆,奮力拚搏,為蘇聯飛機裝備新部隊爭取必需的時間。9月26日,范濤和他的戰友們奇蹟般地擊落敵1架96式飛機,並俘獲日本航空隊「天王」飛行員一名。這天雲層很低,不利飛行,9時40分,有警報說敵機來轟炸南京。隊長劉粹剛命令副隊長羅英德率3、4、5組升空警戒。10時10分,范濤和分隊長徐葆昀首先升空,3分鐘內6架戰機相繼起飛。10時30分在紫金山上空與敵96式戰鬥機群遭遇。范濤等隊員在副隊長羅英德率領下猛撲上去。副隊長羅英德料定敵機必向上海方向飛去,就發出信號,穿雲層、取直線、超敵前。范濤等6架霍克-3型戰機如飛行比賽一般全速追擊,追過丹陽,追到崑山上空,終於發現1架掉隊的敵機向下墜落,終被我軍生擒。被擒飛行員被名叫山下七郎,是日本航空隊「四大天王」之一。9月28日下午,9架敵機襲擊南京。范濤和戰友們與敵激戰30分鐘,擊落敵機1架,擊潰敵機8架。

        10月5日,范濤所在24中隊獨立擔當南京空防,僅剩9架飛機,9名戰將,每人每日出動次數都在5次以上。10月14日,中國空軍陷入最惡劣態勢。第24隊只剩7架能戰鬥的驅逐機和7名視死如歸的飛行員。司令部要求他們隱蔽堅守,夜間可以攔截偷襲的敵機,白天不必出戰。可是,這天上午9時35分,南京天空上出現了一群日寇飛賊,3架敵轟炸機在盤旋投彈,9架敵戰鬥機在空中掩護。 中國飛行員看到南京遭到敵機狂轟濫炸,不禁熱血沸騰,怒火衝天!面對敵眾我寡的形勢,隊長劉粹剛毅然率領僅存的7架驅逐機騰空而起,猛撲群敵。

        范濤的2207號被日本海軍航空隊12-114號禿鷲連續擊中,機身兩側均被敵彈擊穿,機尾冒出濃煙。范濤身中五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座機都損傷太重,已經無法迫降,強忍著傷痛用盡全力將自己的飛機朝敵機撞過去,期待著幾秒鐘之後敵機被撞成碎片的壯麗景象。遺憾的是,他的戰機操縱系統已經被打爛,失控的飛機從3000米高空急速向下墜落。范濤意識到撞機無望,跳傘已錯過時機,悲憤地扯下飛行帽,用滴血的手指在飛行帽上塗出「關東未復,死不瞑目!」8個大字,揚手甩出艙外,然後雙手緊握舵杆,仰天長嘯:「壯志未酬,我心不甘!」9時49分,2207號墜落在與南京隔江相望的滁州來安縣舜耕山田野,飛機觸地而碎。來安縣舜耕山村的父老鄉親們不顧敵機的掃射,向2207號的墜落點蜂擁而上,想要在第一時間救治自己的天兵天將。可是他們從冒煙的廢墟里拖出來的是已經血肉模糊的烈士遺體,只有在500米外搜尋到一頂完好無損的飛行帽,那帽盔外面的血字還沒凝固,帽盔裡面的氈絨還散發著烈士的體溫!

        南京空軍墓碑上刻著烈士的生平簡介:范濤,吉林延吉人,中央航校6期乙班畢業, 1937年10月14日滁州空戰陣亡,時年23歲,追贈少尉。

        范濤的母親郭老夫人目不識丁,卻直到臨終還保存著獨苗兒子范濤於「九·一八」事變後,入關前寄來的那首28字的《入關詩》,是范濤留給母親的唯一紀念品。 「苟利國家生死已,豈因禍福避趨之」,這就是范濤烈士的人生寫照。這也是古往今來無數仁人志士、英雄豪傑的巨大魅力所在!(程薇薇)

摘自每日頭條網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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