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敵陣歸來

        鐘洪九為空軍官校十二期畢業,對日作戰三十六次,並在漢口擊落敵機一架,中原之戰就出任務十一次,本文為其迫降敵陣的經過。

        民國三十四年五月六日,下午三時,我隨同六架P-40出任務,襲擊由臨汝鎮至洛陽公路上的日軍,我飛第一分隊第二组領隊機,四時五分到達白沙鎮上空巡視,第一次攻擊滿載日軍的卡車,约死傷日軍十餘名,卡車亦被擊毁。第二次攻擊停於公路旁之裝甲車輛,排了一長列,擊毁了其中兩輛並毁傷了二輛。第三次攻擊,敵疏散於樹林中之裝甲車及坦克各兩輛。在掃射時不時有地面砲火、機槍步槍的射擊,親眼見射來的小口徑高射炮在四周飛過,突然感到飛機上傳來振動,知道己中彈飛機也開始出現濃烟,但眼前又發現敵騎兵隊極眾多,故又作了一次掃射,才把飛機拉起爬高,並無查看到友機因而自行返航,此時,我機的發動機己發生故障,即呈起火狀態,但因深入敵陣地,恐為所俘,故勉強向西盡量飄行。约在飛了三分鐘,至伊河上空,即準備迫降,因知到不能在勉強飛行了,座艙內己冒出白煙,熱得不能忍,同時座艙四面也己 燙手,飛機即將着火,見到下方有一塊沙灘可以迫降,馬上飛下去,平安的迫降了。

        起先尚以為在我方陣地,故從容將機内之保險傘、地圖密語及手提機關槍(自任為比手槍好用,所以每次上飛機都載着)取出,並檢查飛機毁壞情形,心中還在想該機尚可修理,才離開飛機三十米,河東岸己有少數日軍向我開槍,我所迫降的地點為伊河中間的沙灘上,河中僅有靠西處有不到二十米寬的水,餘則為乾河寬有一千餘米,沙灘極為平坦,無掩身的處所,不得己唯有臥倒於沙灘上。正當東岸向我開槍之際,忽然河西岸亦向我開槍,子彈落在我前後左右,實為千鈞一髮,危險至極又苦無地形可利用為掩護,心想今天八成要完蛋了,兩面皆為敵人進退兩難,躺在這 裏也不對,考慮一下决定仍向西岸爬行前進,或尚有一綫希望,爬行即慢又不敢抬頭,槍聲仍不絕於耳,並見東岸有日軍伏地向我前來,打算生擒我,等其較近時,我則决定以機槍回擊,西岸之兵則决定不抵抗,因有可能是友軍,現如回擊則更生誤會,先利用點時間先將所帶之地圖及公私文件埋存在沙地內,並拋棄保險傘,盡力向西爬行,並高聲向西岸呼救,言明我為中國飛行員,若其為友軍,則請停止對我射擊。

        幸西岸確係國軍,並呼我迅速前進以免被俘,同時更用強大火力來壓制對岸日軍,此時我手膝均被沙土磨破,並在迫降時足部撞傷腫痛不己,更因過份緊張,實在己精疲力盡,日軍己知無望生擒我,故亦加强火力向我射擊,我拚了最後的力氣爬到水邊,機槍也不要了拿不動了,水深過腹,於 是潛身於水底游至對岸,國軍兩士兵援助上岸,仍伏地爬行,终於平安並萬幸身上亦未中一彈。

        我由兩個兵左右架著送我至後方駐於馬迴鎮之團部,我足踝及膝部腫痛己極,行動困難,行走了三個多小時,晚上八點天己黑,始抵達團部。尚睡不及一個小時,因前方告急,國軍知道日軍軍力雄厚,然雖西岸在國軍手上,但日軍加强軍援後,自知實力有限,軍部被迫後移徹退,幸隊上有一牛車,故乘牛車往西北方向行進。經過十二小時連夜行走徹退,我坐在牛車上也很不舒服,像是在逃難,番越過一大山至宜陽時等不及停下好好休息,時間己下午五時,又有情報傳來日軍也迫近宜陽 。

        幸好指揮所有軍車一輛,在長官的指示下,駕駛兵開車一路不停趕至洛寧。終於在洛寧好好休息了一夜後,次日清晨起程在行,當晚至故城過夜,第三天午始抵盧氏。沿途皆無見到居民,都己逃散了,無水也無食,忍飢餓三日之久,才遇上大部隊得以飽餐一頓,休息兩天在另派專人將我送返基地。回到了基地就像回到了離別己久的家中一樣,隊友如親人般相互擁抱,這時心情才算是真正的放鬆下來。
( 此文摘自中國的空軍雜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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