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第三大隊

      出徐州車站月臺,走過地下通道,又是日本人的傑作。日本人有建築東京地下車道的經驗與技術,當然也可以在佔領區中來些小花色给我們看。我們湧進又湧出,宛如當年在四川逃警報,可是大家己毫無驚慌,從容不迫的出入,戰爭已不在我們身邊啦。

        在南京無意中遇到谷振海參謀,由他告訴我到徐州先去日本領事館,在日本領事館住着三大隊幹部人物,再由該處搭車赴機場大隊部,所以我先到日本領事館。

        徐州的早晨市街上是清冷的,但這大街兩旁黄色新型建築却給清晨構成一幅新鮮的圖晝,這也是日本人佔領下的新傑作。徐州成了偽淮海省的省會,要叫徐州成為省會,必需像個樣,因此大街成了第一要務。大街兩邊房屋重建成了第二件事。現在,在個偽省會被接收以後,大街兩旁新型建築由於是敵偽產業關係一律了接收期中的軍政機關佔用品。

        我在日本領事館下車,正好憲兵在升旗.,看到吉普車與狗在建築屋之前。人告訴我這是美國軍官招待所,後面平房才是三大隊住的。我走到後進,一輛卡車上正好坐着田景詳,鐘柱石幾個人,他們都奇怪來到的客人在這麼一個場合上會晤他們。這裏沒有會客廳,沒有沙發,沒有待者端上茶遞上煙,這裏還像早年我在隨便一個戰地的場合裏與他們會晤一般,直率與隨和,我瞥頭一句:「小鬼,你結婚了嗎?」
        小鬼是田最詳,那麼小,那般靈巧,我沒好意思喊使「小鬼」心裏可總給他當小鬼。
        「結婚了。」小鬼火眼圓溜溜的。
        我認出戴綠色飛行眼鏡的是趙子清,問他:
        「你呢?也有了家啦!」
        「是那位小瑛小姐嗎?」在恩施他的床頭有一張小瑛相片。
        「是的。」
        卡車一會兒就開動了,由這裏彎到正金銀行,在正金銀行也住了一批人員,我又看到了幾個熟人郭妝霖即是其中的一個。他是皖北人,距徐州不遠,一談就說到他們家鄉。本來這次到徐州來我想去看一下黄河氾襤區,能以飛到黄河决口的合口地一行尤為夢想之事,可是我知道這不大可能,所以就問他還鄉見聞,奇怪,才知道黄河决口之後,在改道的新黄河流域,人民固然成了災民,可是士地及農作却受到大惠。

        我們那兒多少年來土地施肥是沒有力量所辦的,這次黄河因戰事決口,黃水氾濫于豫童皖北蘇北一帶,水氾來時,所經之處却成了澤國,土地村舍皆被淹沒浸毀,但水氾期於初冬一過,,黄水所挾泥沙沉澱積蓋大地,那裹面的養份甚大,等於給土地施肥一次,這時候,逃避水災的老農民又回到自已的土地上,把麥種撒在肥沃的黄土上,不需人工勞作,到來年初夏水氾以前即可收割金黄的麥子。因此,這七八年黄氾區農夫到反而有天助他們了。在黄水毀了我們的家以後,我們那些家鄉人就用兩臂與泥土又在別處造起新居,等到水退後,他們可以出動的人就駕車起馬到自己的土地上種麥去,黄氾的肥土可保持三十年的豐收呢。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奇怪的現象之解說,不過這也是好消息,我們就談黄氾中到了郊外三大隊營房。

        七中隊,楊昌法分隊長與我一見面,就談到三十四年春老河口之役。
        三月十日到三月二十日,豫鄂區域落了十天陰雨,敵人儘管在中國與太平洋戰場是如何失敗,但仍然要作進攻我方基地的打算。這十天雨了敵人的部隊行進順利。到二十日夜,第五戰區長官部的情報說明敵人己到老河口南不滿百里處,北路及東路赤均有敵向老何口推進。

        三月二十一日一早,美飛行員密民克上尉架P-40鯊魚機向南飛行偵察,想必是他看到敵人坦克車羣下去攻擊而被擊落了,到中午他都不曾回來。葉望飛隊長帶了李相輔也去偵察,結果也沒有回來。季相輔說是在荊門敵機場上地面砲火把葉望飛打落下去的。三月二十三日到南陽打地靶,張世振又被打中起火落下去。後來才知道他當時跳傘落地被俘,受盡了痛苦,才於戰勝後歸來。

        老河口那一役我們七中隊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王光復副隊長也受傷,那真是一場苦戰,可是終於以老河口失守結束,我們打了一場敗仗,敵人死的更多。我三大隊全部退守安康。在安康,我們三大隊的任務可更艱難,要作長程遠征,我們三大隊前往上海作戰(往返七小時)並到徐州,到大沽口等地區作戰。

        掃射徐州到濟南津鐵路那一役,我們的成效最為顯著。在兗川,唐崇傑参謀帶領我,汪夢泉、趙立品,看見一列火車,上面装了卡車,我先下去掃射,接着他們三個人也下去掃射,把子彈全都打光,那一列車也全燒光。趙立品是秦安人,過泰安會向他的家園俯冲探視,因此落後一點,趕到兗州打了一陣就拍了兩張照就走,日本鬼子正在救火呢。

三大隊四騎士(右)洪奇偉.李维烈.王光復.陽永光

        二十八中隊陽永光隊長談想到上海打地靶經過說:「上海江灣機場我們去打地靶時,你以為敵人一點沒有準備,那曉得他們全是陰謀鬼,埋伏得一聲不響,我們第一次通過機場是五十尺高,像一片大雲在樹頂上掠過,日本人的子彈像雨一樣射上來,我們還很得意投下的炸彈炸燒了地面的日機,可是也感覺敵彈太密的危險。」第二次低空通過時火力更強,我機兩架飛機被敵彈擊中起火落墜落,那兩架飛機駕駛員全是美國人。

        八隊的倪桂元也是參加空襲上海的一個戰士,可是他雖然達成了高空掩護的任務,却因來回七小時飛行而使油燒完 了,回到駐馬店上空只剩下七十加侖汽油,想回安康都不可能,决定去找平漢鐵路以東的立煌機場。到立煌,找不着立煌機場,(後來才知立煌機場距立煌百多里路,而立煌雖是安微戰時省會,却只是一個草屋數百間的市集。)油巳燒完,選了一個操場平地迫降下去,這場子一面是閱兵台,一面是山,一面是河,操場並不大,他真担心要出事,可是也真巧,擦着樹頂下降,落在場內滑滾到場邊也就停住,既不曾撞上樹跌碎,也沒衝入河中。

        陽光復隊長從上海回航,平安落在安康基地,他出了飛機,受了傷走路都不能走了,那是多麽的辛勞,洪奇偉隊長扶着他走到指揮場前才搭車回隊。

        洪奇偉隊長說到他戰爭勝利前最後一次出擊任務是炸徐州,而最先到達的收復區機場也是徐州,可謂與徐川特別有緣。

        我會到李維烈隊長。眞是腿長,三大隊最高的人,精瘦而幹煉,廣東人,平素不火愛過問鎖事也不大愛說話,打仗却是一把能手。

        谷博也是因為戰爭結束而在生活上失掉均衝,他的自我鍛練無論在體力與心理上都經過艱苦而悠長的歷程,可是他如今又面臨一試驗階段,他自信會迎接新的工作,我亦如此祝他。

        安康時代早巳過去,那地方偏僻窮苦荒凉,可是却使人常懷念他,正好像二十八中隊的人懷念湖北恩施的紅葉一般。 
( 此文摘自中國的空軍雜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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