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隊 第三中隊厲歌天

        自從七號那天出擊鄂西後,到今天己經過了五天了,五天的日子說來並不算長久,然而眼看着別人出發的情形,心頭上就禁不住的也想出去了。到隊長室我看到崔鑲城副隊長,我向他說,如果明天有任務,我想再参加。崔鑲城聽完了我的來意,就兩隻手抓住了的胳膊,小鬍子笑得翹了起來於是崔鑲城說:「我安排一下!」於是崔鑲城叫人把負責情報參謀的蔣彤隊員叫了來,談了談我的意思。吃晚飯之前,蔣彤開了一個小吉普車從機場回來,看見我,順乎從口袋裏掏出張名單,對我說:「厲教官,明天的任務,己經把你派上了。你和鄭永焜一架飛機。」

        晚上,我早早的就上床睡覺了,為明天一早的任務好好休息。尖哨子在黎明的時候響了幾聲,第三中隊的人都起來了。我一跳下床就往外跑,這是我從夢境裏清醒後的第一個念頭,看看天氣怎麼樣。說真話,這時候我確實害怕天氣又是陰瀆瀆的,要是氣壓低,雲彩很濃,今天的任務就發愁了,不是出不成,就是又得等半天。然而天氣很嚷人很滿意,雲層很高,是空晴朗。在心頭上縈繞了一夜的心思,此時立刻消散,愉快極了。

        早飯後,吳寶義、張啟隆,閻寶森等我們一行一二十人爬上大卡車去到飛機場。在講述轟炸目的地之前,美軍第三中隊的Operative Office Ist Lt Grean,拿着一張名單先將今天出發的美籍戰友們點了點名,接着中方就是俞育才隊員也拿出一張名單把第三中隊的出發人員也點了一遍名。隨後Ist Lt Grean就走到一張掛在牆壁上的地圖,我們中美兩個國籍的幾十個人參站着、坐着,靜靜地聽他講述今天轟炸的目的地和目標物。

        俞育才在旁邊翻譯Ist Lt Grean的話,大意說,侵犯豫南和鄂北的敵人,現在正飢渴的等待着他們後方的援助和接濟,然而河南的黃河鐵橋被我們炸斷了,平漢鐵道經我們連日轟炸,也不能使用了,因此,隴海道上從東運來的軍火和給養,現在像阻塞住的水道一樣被滯積在開封的車站上了。所以,Ist Lt Grean說:「今天我們今天的任務,是轟炸開封的車站」。

        「轟炸開封!」當我聽到這最後,一句的時候,在我心口上立刻好像被擊了一下,我說不出一剎那間我心上起了什麼樣的感覺,發生了什麼樣的反應。因為開封距離我的老家只幾十里路。我在開封上過學,我在開封教過書,現在,我們要去轟炸開封了。

        然而,我能不去嗎?因為開封是我的家鄉?不行!正因為是我的家鄉,我更加有去的必要,開封的地形,車站的位置,和車站附近的幾個顯著目標,至少我會比別人熟悉些。於是我把我所知道的,可以供作為轟炸参考,我都講給了Ist Lt Grean。
他的眼睛朝著我笑笑,點點頭說道:「謝謝你!」
俞育才在旁邊握住了我的手說:「今天要炸你老家了!」

        一時間我感覺着在夢境裏,好像有過這麼一回事情似的。於是我對俞育才攤攤手,笑了笑,我能說什麼呢!戰爭是殘酷的,這時候再也用不在說明。家鄉淪陷有七年了,也就是說鄉親們遭受到敵人的蹂躝也己經快有七年了,要摧毀日本的法西斯,要替鄉親們報仇雪恥除了用武力,還有什麼較好的辦法呢?

        講解完畢,我們大家背起了保險傘,各人往各人的飛機那裏去了。我跟鄭永焜隊員和張兆晴領航員及裘先斌射擊士等,到了七一六號的B-25跟前,我們又聚集在一塊兒研究了一番地圖,就爬上了飛機。

        鄭永焜先把左邊的發動機開了開車,接着把右邊哪個也打開了,把各種儀表都檢查了一遍,然後收小了油門,等待着長機的動向。B-25一架一架都往跑道上滑行,長機滑上跑道開始起機了,等到跑道上飛機引起來的土塵略略澄清了之後,第二架跟上去已起飛了。

        這時候,我看見機翼下邊有個農夫趕着一頭牛在水田裏耕地,頭也不抬,對飛機的起起降降一點也不在呼,很專心工作着,看到這平靜的一幕,我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然而我沒有閒工夫去細心欣賞,馬上全副的精神都在注意著鄭永焜的動作。鄭永焜把右乎大姆指向上一指,我立刻去摸起落架的拉手,把起落架收起來。飛機好像往下略微沉了一點。過了幾秒鐘,鄭永焜又把副機翼拉起來,我們就去追趕先起機的B-25。

        在機場上空兜了一個圈子,我們的隊形差不多編整齊了,一共是四分隊,前面的兩分隊是第二中隊派出的,後面的兩分隊是第三中隊。第二分隊的是分隊的長機是Capt. Hamilton,左邊是張廣錄、崔鑲城、陳運龍他們那一架,右邊是吳寶義、張啟隆、蕭溪廷也們那一架,我們第四分隊的長機是,一位美國的Ist Lt.,他的名字我記不起了,右邊是鄭永焜,只是我們左邊的那一架閻寶森 、陳石琴、顧謙祉他們,遠遠的拉在後面,不知為什麼老是趕不上來。

        飛了一程,閻寶森飛上來了,我們的隊形有時疏開,有時凑緊,此外再沒有別的什麼變化了。大家坐在飛機上,聽着那發勤機一直在單調的轟隆著,因此我感覺有點困倦了,於是我就掏出紙煙,先給鄭永焜吸着一支,又給張兆晴一支,他不吸,吸着香煙想起了一些在開封的往事,精神又來了。我貼在膠玻璃窗上,去俯瞰機翼下大地上的風景。我們飛在一萬呎之上,下邊全是連绵的無邊際的山巒。實在很愛這些景色,很高興是來到了空軍。

        張兆晴拍拍我,給我指指前面,啊!我看見了掩護我們的P-51驅逐機,向我們集合上了。我知道在那驅逐機上有我們的同學,有美國好友。他們在兩旁活躍地翱翔着,有的還從我們前邊橫飛過來,又橫飛過去,的打招呼。到底是驅逐機,比我們這些轟炸機靈活多了,也輕快多了。

        機翼下的山色逐慚的改變,剛才看見的是蒼綠的高山峻嶺,現在首見的是赭黃的矮山禿岡,慢慢的,又接近綠色的平原了。這時候下空的能見度也逐漸的混濁起來,不久,我就看見前面的地面,浮蕩着一層厚厚的,濃騰騰的,無邊際的而像霧一樣的東西。呵,我想起來了,這是故鄉特有的景像,久以沒有看見過它了,它就是所謂西北的風砂,我是從小就呼吸著相依為命的風砂長大的。

        我把保險傘背起來扣上了,我們早巳飛進了淪陷區,雖說從我這幾次出發的經驗中,知道敵人的驅逐機巳經喪失了應戰的胆量,但是,在戰場上,疏忽是可能造成罪過的。

        透過了瀰漫的風砂,在下空,遠遠的我忽然眺望見一條土黃色的,像一條帶子樣的東西,在前面橫斜的展着,我又仔細審視一番,搖了搖頭,不覺得嘆出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我常聽說,而沒有親眼看見過的那改變了我故鄉地形的新黃河。新黃河竟然泛濫得這樣寬,這樣大,正像一條粗大的毒蟲,從西北蜿蜓地向東南的無盡處伸展。

        這是一九三八年間,黃河口改流的新道,然而從此以後,這新流道把窮困,把飢餓,把一切厄運都帶給了這一方人民,這些人民所遭受的災害,我是無法用筆墨難以形容,我聽見過來客的口述,這些受難的同胞們,實在是太悲慘了。

        新黃河慢慢接近了我們,新黃河上的鐵橋,中牟縣的城市,都在我們前下方了。突然,在我們左邊開了一朵黑花。馬上接二連三的出現了,呵!是高射炮彈。當高射炮彈又在我們機翼旁邊開花的時候,我看看鄭永焜,鄭也永焜也看了看我,我們不約而向的聳了一下肩膀,彼此都笑了。這時候在情緒上我覺得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只是不像平常揮著蒲扇彈着煙灰那樣平靜就是了,假如說不害怕,明明曉得在眼前爆開的是炮彈,打到翅膀上或我們身上,立刻會變成什麽樣子,那是一閉眼就可以想像出來,要說害怕呢,不必說這飛機上他們幾個己經出發過一二十次任務的人了,就連我這個只出過三次的人,看見飛機左右前後間放著彈花時,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照一張開花的炸弹。於是我趕快拿起小照相機,撥對光圈、距離和時間,一心等待。然而打上來的炮彈,總是沒有準兒,忽然在這裏,忽然又那邊,等我轉身去對準的時候,彈花己經消散了。想再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就是等不着了。

        「龜兒子,等老子想拍張照的時候,你們這些傢伙又不識抬舉了。」過中牟縣不一會兒,在前面遠遠出現一個正正方方的城市,我沒有怎樣考慮,己經判斷出來那就是戰國時代的魏朝,五代時候的梁、晉、漢、周,以及北宋等朝皆居為首都的開封。自從我離開這裏,到現在也經有十年零兩個月了。今天我回來了,然而著是在一萬多尺高的上空,而且帶了幾萬磅的炸彈。我想我以這樣的態度回家鄉一趟,家鄉親父港們總不會見怪於我吧?也許你們正恨手中缺少武器,也許你們正因我對於襲擊敵人能幫上一點小小的力量而解恨吧?

        開封城的輪廓,越來越清楚了,皇城前面的龍亭,市區中心的鼓樓,城東北角上的鐵塔,城南邊的禹王台,看來個個和從前都還依舊似的,然而我心中總覺得他們遭受了侮辱了!

        快接近開封的時候,忽然有一架飛機離開隊伍,我看是閻寶森他們那架,怎麼回事呢?我沒看見高射炮彈啊,敢是中上高射機關槍了?不會吧?我心中一直轟掛念着閻寶森他們,這時候我們的大偏隊己經兜了一個圈子,對正了南關的火車站,這車站好像比以前我見過時又大了些,只是在那里好像飛騰着一股烟子。我看著車站南邊的飛機場,機揚面上巳經擦抹着胭脂花粉,怕我們襲擊機場而偽裝了容種顏色,我仔細的看看機場中,連一架敵人飛機也沒有,也許是看見我們來,早己逃之夭夭了。我往上看看,掩護我們的驅逐機在上空中的來往穿梭似騁馳着。敵人當真沒有驅逐機了嗎?連個影子都不見。一時間,反而有種失望的感覺!要是能打一打,倒也怪有趣。

        火車站己經離我們的編隊不遠了。我趕快拿起小照相機,拍了一張開封,收起照相機,就聚精會神地注意看前面的飛機。見前面的飛機彈艙打開了。我趕快也打開了我們這一架機上的彈艙。鄭永焜暫時不需要我幫他的忙,於是我又拿起小照相機,對準前面飛機的彈艙,等候那幾萬磅的炸彈脫釣的候。突然,像葡萄一樣的炸彈,離閉彈艙一連串的落下去了。在炸戰脱鉤的一刹那,扣下了鏡頭上的開關,心中非常得意。

        鄭永焜叫張兆晴看看我們飛機上的炸彈投下完了沒有。張兆晴轉身看過回來說,完全投下了,於是我就把機艙關起來。我們的編隊己經通過了火車站,開始往回飛。我貼在膠玻璃窗上看着我們的彈着點,這時候火車站己經被炸起的黑煙籠罩住了,細細的去觀察,車站是被炸毀了,靠車站東北邊,從前是麵粉公司那地方也騰起了黑煙。

        由於剛才的緊張,随着炸彈的投也覺得輕鬆多了。我東張張,西望望,無意中發現飛機外罩上淋瀝着一片星星點點黑的油跡,之前好像沒有,發勤機沒有什麼毛病,一直運轉得很順利,放心了不少。一架B-25從下面爬上來,慢慢地起上我們了。我得過身一看,看是否是閻寶森的飛機,果然是他的號碼,很高興他們沒事。

        我們的編隊巳經離開了淪陷區。我看着鄭永焜,他也惻過臉來看看我,我們在眼前打了一個招呼。他好像看出來我心中的意思了,他用手指了駕駛盤,看看我,我對他點點頭,由我來飛。鄭永焜退在旁邊看着我飛了一段,就拿出蛋糕吃起來,吃完東西,他扶着頭休息了一陣打了一個盹,等他休息了一陣子,我將飛機交給他。單調的風景,放鬆的心情下我也打了個盹。

        沒多久張兆晴急忙的把我拍醒了。我趕回頭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用手指油量表,又看見鄭永焜的神情上看也看出問題嚴重了,這一位山東小夥子,一向是不大愛說笑的,態度總是沉静着,不言不語的,悠悠閒閒的樣子。現在却皺起眉頭來,眼裏射出銳利的光芒,鼻子上堆積着汗珠,在聚精會神地看著油量表,撥轉至另一個油箱,指針一幌動,又落到零上,他皺皺眉頭,看看兩邊的發動機,側着耳朵聽聲音,然後再撥轉另一個油箱,指針又是一幌,仍舊落到零上,鄭永焜吧油箱撥轉數遍,指針亳不留情地告訴成們,每一個油箱的汽油完全都乾了,現在沒有汽油了。

        「通知後面的人,準備跳傘!」鄭永焜像指揮官般對我們發出緊急命令。張兆晴轉身去通知了後面的陳運隆通信員,鐘銓、劉志强射擊士。我也趕快背起剛才解下的保險傘。裘先斌射擊軍士從上炮塔也爬下來了。張兆晴、裘先斌我們三個人在前面等待着鄭永焜的指捍。

        鄭永焜皺着眉頭,情况雖然是嚴重,但是他的態度依舊非常的鎮靜,他照常一面駕駛著,一面細心的去檢查。檢查別的儀器,檢查電路,再檢查一次油表。實在沒有辦法了,指針還是在零的位置,鄭永焜很悲傷的搖榣頭,飛機發生了故障,必須要命令大伙跳傘了,然而飛機是飛行人的老夥伴,不分畫夜的飛行在一起,共生死,實在不願意和它分手,杷它拋棄到深山裏。

        鄭永焜帶着痛苦的表情,捺捺頸頭上的傳話機,把我們飛機的情况報告了長機,這降候,我們巳經拖在後面看不見前面的長機了。長機答覆的大意是:「無法挽救,即可跳傘。」

        鄭永焜咬一咬牙齒,轉回頭來斬釘戳鐵地告訴我們說:「把前後門都打開,拉掉!」裘先斌急忙通知了後面的人。然後他把前方的門(是上下飛機藉以爬登的梯子做成的門),也打開並且拉掉拋棄到空中。

        從門鑽進來的急風,席捲起機艙內的麈土,撲到我們的臉上、眼上。 我們每個人都背著保險傘,笨拙地蹲伏在一起。單等着鄭永焜的命令,只要他說一聲「跳」我們就一個跟一個從一萬尺高空跳下去了。

        這時侯我忙裏抽空把飛機上記的筆記本子,和照相機抓起來塞進懷裏。我立刻感覺出來我的心撲通撲通地在跳。是的,跳傘的常識,我是懂得的,等一回我將怎樣往下跳,到什麼時機抓住傘的鐵環一拉,那是不成問題的,只是跳傘這件事情,我從沒有實地經驗過。下面是萬山漣綿,幾個人跳下去,也許會飄到山那面,或落到山這邊,聽同學們同我們講他們跳傘回來的陳述,同一飛機上的人跳下去,能幾天至一個月都還踫不到面的呢。飄到下面,爬山攀崖,找吃找喝,尋覓人烟,那更是一件辛苦勞累的事情。至於落進山洞深谷中爬不來,或岩遇見毒蛇野獸遭到不幸等,這些不好的念頭,馬上我抑制住了,不再去想像。有一件事情可以安慰的,我們早已飛離了淪陷區,現在已經到了我們後方的上空,跳下去,只要找到人烟,總會得到向胞們的愛護吧!

        鄭永焜忽然回轉頭來,我看看他,一副嚴峻的面孔,以為他要發出跳的命令了,可是他說:「把砲彈都丟下去。」我們趕快把機槍裏的砲彈,一個一個的往下投。突然,一陣槍聲。我看看,原來是鄭永焜捺住電機,往向空發射機機呢。呵!砲彈和機槍子彈,都是很有重量的東西,這時候,我們也四下里搜尋起來,凡是重量的東西,我們都把它丢下去,能夠減輕一點,就減輕一點。

        鄭永焜把子彈放射光了之後,再側起耳朵一聽發動機,又去細心地檢查電路和儀器。我看看高度表,飛機不再像剛才那樣往下沈落了。我再看鄭永焜,他臉上那一層嚴重的神色,在開始消散了,飛機有好轉的可能?我心裏在默禱着。我們大家也都在屏着氣期望者。過了一會兒,鄭永焜果然把飛機修理好轉了,是因為減輕了重量呢?還是電路出了毛病,當時我是不得而知,總之,鄭永焜找到一個油箱通油了。於是立刻間,喜悅在我們的眼睛上,在我們的臉色上飛躍起來了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身上混漉漉的有點免冰涼,於是我想起來剛才出了一身大汗,嘴裏過禁不住笑了起來。

        鄭永焜掏出了紙煙,我給他點着火,他不慌不忙地向右前方指着,我一看,前方有機場出現了。於是我們轉了轉機頭,飛向那裏,繞機場兜了個圈子,我們安全的落地。看見機場邊上也停了幾架B-25,我們就滑了過法,等到停下來關了車,我們站在門邊無法下機,梯子早己拉下來拋棄到山中了。

        我站在門口邊正躊躇的時侯,聽見底下有入喊着說道:「蹬在我的肩胯上吧!」 當我們下到地上以後,我看看這位馱我下來的人我不認識。於是我先說我叫厲歌天,然後再問他叫什麽名字,他回答說:「郭俊,是第二中隊的領航員,我認識你」。我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了,我內心感覺着我們飛行員間的互愛溫情在交流。

        我把裘先斌馱下來之後,大家順序的蹬住肩膀都下來了。我們離開了飛機,看見崔鑲城,張廣錄,閻寶森,陳石琴等,他們先我們來到了這裏,這機場像是個落點站,他們也落下來「打尖」呢。

        我們站在房子的陰涼下吃飯的時候,我着見閻寶森,就問他為什麼快要投彈的時候脫離了編隊。「為什麼!」我這位高大的同鄉抹了下嘴吧說:「起飛後,我的引擎轉數就不對了,你沒有看見嗎,我們老是拉在後面趕不上。聽一聽引擎聲還不要緊,去吧,小心着牠就是了。我自說,誰知道偏偏到了開封,發動機上引擎,漏起油來了,你說我怎能不脱離隊。這時候我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炸彈投下去為妙。所以顧不得單機一架危險不危險,就單獨通過了火車站,等到炸彈投下去之後,反而飛機不往下沉了,油也漏得輕了。你說我運氣不錯吧!」

        吃過午飯,發們項載着尖毒的太陽,沿着彎曲的小路走向機場來。又爬上了飛機,飛機以經加滿了油,發動以後,我們就飛回原來的基地了。

        我們從機場邊爬上了卡車向隊部匯報的時候,我在車上想起今天是四月十三號,又偏巧是禮拜五,但在這個不幸運的日子中,我們中美大隊一大隊飛行人員出發轟炸開封,都沒有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情。這事實,說明了敵人在華空軍是巳經喪失了他們頑抗的力量。據後來送到的情報說,在我們轟炸開封的時候,敵人有三十多架驅逐機,在開封的東南角,我們上空盤旋沒有看見,而我們只有十幾架驅逐機掩護B-25,地面的日軍部隊他們自然會用無線電,告訴他們的驅逐隊前來阻擋,然而,他們還是遠遠的躲開不敢上來,士氣振不起來了,我機己掌握了制空權,再往後的作戰也將是我方由被動而成主動的攻勢了。
( 此文摘自中國的空軍雜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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