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大隊三十二中隊 關振民

        我是民國九年出生於東北老家遼北“法庫縣”,世代都是務農,我有一姊一妹也都在老家種田(二位目前都還健在)。小學就在家鄉大夏堡的村莊內就讀,校名就是“大夏堡”(“堡”此字不讀城堡的堡,我們這個字要唸土)小學,有點類似私塾就一個老師兼校長,學生就十來個,農忙時七、八個不定,我上課也是在打混的過日子,讀了有兩年的時間,原本日子就這樣的過下去了,將來也是務農種田為生。

        九一八事變發生,日軍侵略東北,時局很亂。我有一個堂兄在北平的警界作事,就由大嫂帶我一人前往北京讀書,在北平的“方家胡同”小學讀了一年半的書(此學校現在還在,回大陸探親時特別回母校看看),就小學畢業了。之後考入了在北平的“東北中學”。

        此時,東北以經淪陷,在校的都是東北的流亡學生,男女都收,是由張學良張少帥主辦的,他是我們的名譽校長,也收些軍眷的子弟。此校屬於義勇軍學校,學生們上課也都是穿軍服,也都是軍事管理,每星期大概還要接受兩個小時軍事訓練,也感受到了些軍中的生活體驗,校內的課程內容同中學一般。學校分為初、高中部,學生都要住校,我在此校讀到了初中畢業,後繼續讀高中部。學校師生眾多很是熱鬧,在此動亂時期辦校真得是不容易,開銷很大,都由校方自行籌備,免費上學,減輕了不少家長的負擔。

        我讀到高中時期,正好踫上了「何梅協定」,“何”這個字是由何應欽將軍代表中華民國華北地區,“梅”是日本侵華的一名高官(名字以記不住了),兩軍事代表簽定了一個協定,華北地區(淪陷及非淪陷區)反日的組織學校和機關都必須要離開華北,我們學校也被認定為反滿州國抗日學校必須南遷離北京。

        後來考上空軍官校的要到四川"新都"報道,考上士官飛行學校的則到成都報道,他們畢業後是下士,我們畢業是准尉。這是模仿日本的飛行學校所成立的飛行士校。我此次考上的是空軍官校第十四期學生。

        四川"新都"是靠近成都的東邊,陸軍黃埔軍校入伍的地方,屬陸軍官校第十六期一總隊訓練,那個總隊訓練的人可多了,在此地受訓了有一年半的時間。(我們現在十六期一總隊,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都有聚餐,到現在還有七、八十人呢!)

        受完入伍訓後就到雲南去接受初級飛行訓練。我們到雲南報道時,你的父親(田景詳)也來到此地報道,他是十六期三總隊。至雲南驛機場開始初級飛行,我們這期招的學生人數不足,由西安"王曲"第七分校學生又招了一批。(黃埔第七分校為胡宗南所建)像蕭連民、王延洲…等,他們就是第七分校過來的學生。那時,我們都以飛完了第一階段,他們才來報道。因為我們是黃埔正科班畢業的,他們是分校,所以那時有些同學,對他們還很不順眼有看不起的味道。

        有一天,中午時分飛行訓練完畢,正準備帶隊回去吃中飯,看到前方飛來一批飛機,都以為是教官從緬甸飛回的新飛機。我們停下腳步,非常高興,都等看新飛機,還在奇怪飛機到了機場為何沒放腿子。噠…噠…飛機上的機槍就開始掃射了,大伙才驚覺是日本飛機,嚇得我們全部同學亂成一片,四處疏散趴在地上,抬頭看著日機將我們停放在停機坪上的教練機都打著火了,一共十幾架教練機全打光了,看得一堆堆的火頭而無辦法,等日機走後忙於救火,能保存下來的幾架飛機也打傷了,需要大修,整個飛行訓練因此而停止。

        現每天都只能上學科的課程,此時上級傳來準備出國留美受訓的消息,全都高興的整理行裝,趕辦護照,走向另一個階段。

        我們和十三期的同學一起送往美國訓練,從昆明出發經駝峰到印度,改搭船至順利的在紐約上岸,展開了一年多的飛行訓練。畢業後,回到印度時「中美空軍混合聯隊」成立,我被分到三大隊三十二中隊,並於三十三年底左右返國參戰,開始了飛行員的生活。

        在作戰的過程中,我個人認為有擊落日機一架半的記錄,但空軍總部官方的記錄是一架,我也無所謂了,一架就一架。那一場戰役你爸爸(田景詳)也有參加,那一仗你爸爸、衛煌都受傷,分隊長孟昭儀是我的同鄉被擊落陣亡。當時的任務是炸射"江津"和金口"新堤"沿江敵陣地,那次任務我們一共出動十三架飛機,你爸爸二十八隊是上層掩護機,我們七中隊和三十二隊九架機分為中層和低層分別掛有炸彈去炸沿岸的船。

        那時候下午時分,太陽很大(關伯伯用手勢比出兩機的方向),你爸爸無法看清楚,日本飛機背著光奇襲上層的四架二十八隊的飛機,他們能回來都不簡單了。我此刻在最外圈正在投彈炸船,把飛機拉起來往上爬升,從下往上看,正好看見了日本飛機俯衝,攻擊上面的飛機後。二十八隊的人都沒看見,我第一個發現後立刻高喊:「Zero!Eleven!」(零式機、11點鐘方向),此刻,大伙隨然都看到了零式機分但救不了上面的四架飛機。零式機分成了兩組等於是兩個戰場,以後上空中的二十八隊如何作戰,我就不清楚了。

        但往下衝下來的日機中有兩架,並沒有注意我們從低層飛上來的戰機。我們可撿到了便宜,我也正好占住了最好的位置,連我的長機的位置都沒有我好,飛機的速度和位置就可以決定你是否能擊落日機,很難得的機會我正好在日機的尾部,舉手一開槍就把對方擊落。

        「中原會戰」開始,日軍的目標是要在鄭縣附近渡過黃河後,南移以想完全打通平漢鐵路。我們在「任務甲」的行動中,是派配第三大隊各中隊至某些基地,而從這些基地上起飛後,一則能够打擊日軍攻勢;二則可以防衛國軍所控制的各城市及機場,進而使之免遭日機的空襲。

(P-40戰機英姿)

        一九四四年四月,為了對抗日軍在河南省的計劃,其他各中隊的部署加下:第七中隊駐梁山,第二十八中隊駐恩施,第三十二中隊駐漢中。大隊部亦設在梁山,而各分遣隊則位於西安、安康、及老河口。又是受到天候的妨礙,延滯了各中隊的運動,各單位於是月底才到達其簡陋的新機場,並立部開始戰鬥。

        任務甲期間,各大隊的P-40戰機曾飛了各種任務,包括攔截、掩護、對地面部隊緊急空中支援及對鐵路與機場等地面目標之攻擊。

        在此期間,國軍的老舊裝備,及指揮不利守不住陣地,潰敗後撤之速度。使日本的坦克裝甲部隊都趕不上步兵前進的速度,你可以想像我們的國軍打得有多糟,可以說是一天三變。這段時間,我出了很多次的任務,全都是對地面目標攻擊,我們隊上只要天氣好就派飛機出擊,還是沒有辦法阻擋日軍的前進。那時候我還是個小隊員,不用思考作戰的問題。開完了作戰會議,大都的時候是由美國隊長領隊我跟著跑到處打,呵呵….現在早己都弄不清楚攻擊了過那些地方。

        在多次的對空、地的作戰中從未被擊落或迫降,也沒有受傷過。飛機是有中過彈,有一次"啪"的一聲,座艙罩被打中全白了,那顆子彈差一點就打中了我的腦袋,嚇了我一跳,在空軍服務期間,我是非常的幸運之人了。

(關振民伯伯口述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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