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隊十七中隊作戰參謀 盧譽標

        盧譽標,廣東省番禹縣人,生於民國六年六月十四日,空軍官校十一期驅逐組畢業。

        1943年11月初的一天,在雖是初秋而勝似春天的南方,陳納德機美國空軍司令部參謀魯斯上校和中美空軍高級軍事人員,聚集在桂林機場上忙碌著,他們正在嚴格的審査著每一名前來報名參加中美混合大隊的飛行員的履歷和飛行技能。

        中國空軍第一路司令張廷孟、周至柔等與美國“飛虎隊”司令陳納德等在看臺上就座,大家的眼神,都地注視著機場上的動靜。當指揮臺上傳來了值班官的一聲令下:

        “第34號,上機!”

        只見從排列整齊的飛行員中,走出一名顯得精幹而健壯的年輕飛行員,敏捷地飛也似的爬上飛機,迅速拉開艙蓋,瞬眼間,一架銀灰色的飛機“嗖……”地一聲掠過跑道,騰空而起,直沖雲霄!在機身尾部曳著一條潔白的輕煙,像一條纖長而輕柔的素娟,懸掛在湛藍色的晴空,也像一枝七色彩筆,在碧藍色的畫布上描繪出令人驚歎的亮靚畫幅。人們視線的焦點,完全被這一隻雄健的神鷹吸引住了。只見這架飛機平穩飛行後,卻像小孩子手中的折紙風車一樣旋轉起來;接著飛機尾部那白色輕煙,卻變成了一連串圓圓的煙圈,天上繁花爭妍,非常好看。

        熟悉飛行的內行一看,便知道這名飛行員是在作“戰鬥轉彎”和“橫滾”等高難度的特技飛行。他那精湛的技藝和嫺熟的動作,令在場觀看的中美飛行員,發出一陣陣讚歎聲。在場外圍觀的群眾,更是掌聲響起,大家紛紛歡呼:“好!好!”

        突然,飛機像失去了控制,從高空旋轉著直往下栽,地上觀看的人們看到這危險情況,神經也緊張起來。眼看飛機下栽、下栽、就要觸到地面了,一場機毀人亡的悲劇即將發生,有的人全身冒出了冷汗,有的人情不自禁地“呀!呀!”地驚叫起來,有的人緊張得低下了頭不敢“目睹那一幕”悲劇…

        然而,讓人們感到意外的是,一轉眼功夫,飛機卻奇跡般地調轉了機頭,沖天而上,淩空翱翔。這是名叫“螺旋飛行”的特技,這個飛行動作不僅難度大,而且危險性極強,稍有疏不順手,便面臨不堪言狀的慘劇。所以它要求飛行員不但要有堅實的飛行功底和良好的身體素質,而且還要有不怕死的氣魄。就連在場的美國老牌飛行員,也沒有幾人敢貿然試飛這一絕技。

        這時坐在指揮臺上,平時顯得非常威嚴的陳納德將軍,高興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連聲喊道:“OK!OK!”

        這位34號飛行員的飛行表演,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他轉過頭去,向在身旁的張廷孟上校打聽起這名飛行員的情況。據張廷孟上校的詳細介紹,這名飛行員叫盧譽標,他是出生在新加坡的華僑青年,在海外小學畢業後,他父母是愛國華僑,便把他送回祖籍,在廣州中山大學附中念書。為了使他日後能順利地進入中山大學這所高等學府深造,家裡已為他籌集了足夠的上學資金。

        然而,日寇侵略的鐵蹄踏上了祖國的神州大地,烽火映紅了藍天,日機在藍天上作威作福的陰影,打破了他那攻瑰色的升學之夢。在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能安心讀書不聞窗外事嗎?

        作為一名華僑青年,他更是心血澎湃,義不容辭!他放棄了學業,離開廣州,投筆從戎,前往雲南報考初級航校。由於學習飛行成績突出,他被保送到美國亞利桑那州匿克斯地方威廉斯空軍訓練中心深造。他專心鑽研飛行技術,進步很快,他在那裡參加過飛行特技比賽,初露頭角,摘取了第二名桂冠,獲得了校方頒發的翼形獎。

        盧譽標從美國空軍學習畢業後回國,空軍總部本打算把他留在昆明高級航校任教,然而他卻執意要求參加第一線對日作戰,以實現他“驅逐倭寇”的理想,體現了華僑愛國的具體形象。

        他現是中國空軍流星大隊的一名隊員,由於他的飛行技術過硬,作戰進攻猛勇、強悍,大家給他送了個“雲天鷹”的美號。

        陳納德聽完張廷孟的詳細介紹後喜出望外,十分滿意地連連點頭,連聲說“小夥子,好樣的! Good! Cood! ”

        他立即翻開了飛行員的名冊,用他那支派克金筆在盧譽標名字的左上方,劃上了ー個明顯的圓圈,盧譽標就這樣被正式錄取為“中美空軍混合大隊”的隊員了。

        1943年11月5日,一個經陳納德將軍多年精心謀劃,人員又經過他嚴格批選的新型空軍戰鬥隊 “中美空軍混合大隊”終於在桂林誕生了。

        這支新生的空軍隊伍,是以原美空軍“飛虎隊”隊員為骨幹與我國空軍隊員組成的。仍由陳納德將軍親任總指揮,大隊內分有B-25式中型轟炸機隊和P-40式戰鬥機隊,盧譽標分配在戰鬥機隊。

        1944年4月中旬,侵華日軍糾集了十四個步兵旅團,七個野戰補充聯隊,計十六萬兵力,發動了密謀已久的“一號作戰”計畫。幾天後,鄭州失守,洛陽告急,在河南前線作戰的中國守軍將領,紛紛發來快電,請求中美空軍予以支援。在這種情況下,陳納德批准了盧譽標所在的大隊奉命進駐芷江機場,支援河南會戰。

        1944年4月下旬,繁忙的芷江機場,白天的喧器聲停止了,機坪中所有的燈光熄滅了,這是一個寧靜的晚上,四周村野寂靜無聲機場靜悄悄。這是我飛行員自從進駐芷江機場,狙擊日機的瘋狂進犯以來,難得的片刻休息,可說是意外的享受。

        飛行員們有的躺在機翼下的草坪上,那可說是舒服的安樂床啊!他們連續飛行作戰,確實是累了,很快便進入夢鄉。

        突然間,機場上“鳴……鳴……”的警報聲打破了夜深的寂靜,也把飛行員們難得“安閒”的夢鄉驚破了。盧譽標睜開睡眼,很快便看見機場上升起了三顆預示起飛的綠色信號彈,在夜空中閃光,無數輛為祖國起飛專用的車燈啟動了,射出巨大的光流,把這塊1200米見方的機坪,照得如同白天一樣。

        在白光四射的機坪上,機場上的人員繁忙而緊張地進行著臨戰前的一切準備:機械員動作快捷而熟練地檢查、整修著戰機的各部件,保證萬無一失;軍械員迅速將炸彈塞滿彈艙,掛上機翼,準備個關鍵給日寇狠狠的打擊;飛行員全身披上“飛行服”二步代替三步,用勁一躍,便鑽進機艙駕駛座上,拉上了艙蓋。

        在這寧靜的夜晚,芷江機場上,個個飛行員,鬥志昂揚,像天上的雄鷹,展開了翅膀,準備著從天而降,把日軍巢穴掀個天翻地覆。五分鐘後,機場跑道上升起了三顆黃色信號彈。這是飛行指揮部發出的作戰命令:全隊機群配合美國第十四航空轟炸機隊,夜襲武漢。這時即將沖天而去的飛行員們,眼睛盯著夜光錶顯示出的時間,是三時二十分,是黎明前的戰鬥。

        盧譽標和隊友們在大隊長張唐天的帶領下,飛機一架接著一架很有節奏地沖天而去,像離弦的利劍,“嗖!……嗖!…”的聲音,震耳欲聾,打破了夜間的寧靜,飛机群在空中減速編成隊行列後,便加大油門,朝東北方向飛去,在漵浦上空與轟炸機隊會合,戰鬥機隊很快調速後在轟炸機隊的後上方,尾隨而行。

        四時五十分,飛機群飛臨夜幕下的武漢市郊,這時轟炸機很快由“品”字隊形,改為“一”字隊形,隊形的這一改變,預示著轟炸即將開始,給日軍敲響喪鐘,把日軍炸個稀巴爛,鬼哭狼嚎。

        盧譽標俯視著夜色迷茫的武漢,心情顯得有些激動與憤慨。他清楚地瞭解,這座我國九省通衢的美麗地方,是祖國大好河山的中心,而現在卻變成了日軍發動“河南戰役”的陰謀部,一個狼虎出沒的巢穴,一個在日本鬼子鐵蹄下,陰森恐怖的人間地獄…他想著想著而怒火沖天,心中暗暗地嘀咕著:“日本強盜,等著吧!馬上就要把你們從睡夢中,送上西天!”盧譽標和隊友們的戰機,在黃鶴樓上空盤旋,憑著朦朧的月色,在漢口火車站附近,終於找到了那座猶如教堂似的洋式建築和用一大片油布嚴密遮蓋著的堆滿了“殺人彈藥”的貨場。

        據情報部門事先提供的情報指出,這便是為日軍侵略中國、為“河南戰役”源源不斷地輸送了大量殺人武器的漢口兵站的所在地。盧譽標看著這座為日寇施行罪惡的場地,心中怒火沸騰、翻滾,同時耳機裡,即時傳來了張唐天大隊長堅決有力的聲音:

“實施攻擊,消滅目標!”

        盧譽標聞聲而動,第一個駕機俯衝下去,早已發癢的手指,緊緊地按在投彈鍵上,彈艙蓋打開了,炸彈像一團密集的冰雹,從空中傾瀉下來,準確地落在那高大的洋樓和經過偽裝的貨場上,接著發出一團團閃亮的火光,一聲聲震耳欲聾山崩地裂的巨響,回蕩在剛才還是十分寂靜的夜空。一瞬間,貨場就變得像燒開了的油鍋一樣地“嘩叭啦”“嘩哩叭啦”地燃燒起來,火光映紅了滾滾長江東流水!

        盧譽標仿佛從這閃亮火光和爆炸聲中,看到和聽到了日本鬼子逃命時那種狼奔豕突的醜態,殘肢斷臂後,鬼哭狼嚎地呻吟…“他們做著鯨吞中國的美夢,還來不及慶祝,就被中國雄鷹的翼膨拍打著送上“靖國神社”的屋簷下,被釘在了罪惡的木牌上,永受世人的睡罵。

        就在盧譽標等雄鷹攻擊兵站貨場的同時,在戰機護下的美第十四轟炸隊,也完成了對武漢三鎮的兩個日軍機場油庫及彈藥庫的任務。

        這種緊張的戰鬥、精彩的轟炸雖然僅僅只有幾分鐘時間,但是這座作為日軍後援基地的重要兵站,就被飛虎隊(中美混合大隊)雄鷹毫不留情地搗毀了。灰燼輕煙隨風飄逝,這標誌著日軍幽靈的黃泉路…

        盧譽標等雄鷹首戰告捷,正準備按事先計畫安排好的路線,飛往漢陽的龜山上空,集合編隊返航。突然發現在長江東岸的蛇山上空有一群閃著鬼火的日本零式戰鬥機,正氣勢洶洶地朝著長江西岸直撲過來,好似要血洗慘敗的恥辱。

        這個時候,張唐天隊長急忙命令飛行員們的戰鬥機散開,排成扇形機隊,像耍龍燈似的來個首尾相應,中間開花,上下遷回。雄鷹們憑著鯊魚式戰機的操縱靈敏、拐彎半徑小、速度快等優勢,一下子便繞到日機群的後面,佔據著有利位置,緊緊地咬住敵機尾巴。接著,數十挺機槍一起射出了懲罰的子彈,把零式機打得暈頭轉向而“哇啦!哇啦!”叫。

        戰火射擊只進行了二十來秒鐘,也就是一眨眼間,便有十一架日機,拖著濃濃黑煙,栽進奔湧的長江浪花中。其餘敵機一看,遇上這種出其意外勇猛的攻擊,都被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指,他們見事不妙,急忙掉轉機頭,朝江東方向逃之夭夭。

        這時,東邊的天幕下,遙遠的群山上,呈現出一片朦朧的灰白色彩,稀稀落落的晨星,收起她那耀眼的光亮。

        盧譽標和戰友們一起,懷著激動一夜的豪情,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沐浴在晨曦的霞光中,駕駛著凱旋歸來的機群,朝著湘西那一片寬闊平坦、深黃而滿溢著芬芳氣息的熱土飛去…

        五月六日白天,盧譽標所在的中美空軍混合大隊,又出動44架戰機與轟炸機,探取陳納德連續作戰的進攻,不給敵機喘息的機會,再次飛向漢口日軍機場,轟炸日軍和彈藥庫,英勇地與日機群拼搏而打落了20架日機。

        在整個河南會戰期間,盧譽標和戰友們就是這樣日以繼夜、連續不停地從芷江機場起飛,對日軍發起猛烈的攻擊,打得日軍焦頭爛額。中美空軍共出動312次、1644架次,共擊落擊毀日機166架,炸毀日坦克、裝甲車及車輛1000餘輛,炸沉日艦36艘而大獲全勝。

        1944年8月4日,“衡陽戰役”仍在激烈進行著。儘管大部分街壘已被日寇佔領,但堅守最後防線的我國軍隊,寸土不讓,以血肉長城,擋住了日軍的先頭部隊。他們頑強地痛殲日軍,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血濺頭顱紛紛落;湘江兩岸,屍首堆積如山,衡陽城如同一座巨大的絞肉機,貪藝地吞噬著數以萬計的生靈,也似台兒莊的血戰而令世界驚歎。

        為了支援處於困境中的我方守軍,駐紮在芷江機場的中美雄鷹,義不容辭,頻繁出擊,向日寇的傾巢進犯。

        盧譽標上午剛攻擊衡陽北郊公路上的日軍運輸車隊,下午又接到攻擊城內日軍前沿陣地上軍事目標的命令。黃昏時分,盧譽標和戰友們懷著滿腔豪情,鬥志昂揚地駕駛“飛虎”騰空而起。這次共出動8架戰機,編成兩個分隊,每隊四架,盧譽標任第二分隊的隊長。

        當到達衡陽上空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他們憑著飄飛的晚霞反射出的光線,很快便辨清了攻擊的目標。“飛虎隊”抓住時機,剛進入投彈航線,突然見到有十幾架日機,從夕陽反照的方向直沖過來。

        盧譽標率先發現,一群來勢洶洶的敵機已迫近機艙的有效射程範圍內了,事不宜遲,他立即通知第一分隊按作戰計畫俯衝投彈,他自己卻率領第二分隊的三名戰友,繞過敵機的防線,沉著面對敵機,先發制人,毫不遲疑地射出一梭子彈,打中了對方的機頭,打得敵機像先篩似的盡是洞孔。一團火光從機艙裡噴出,接著機尾又冒出一股燒焦了的濃煙,只見日機搖搖晃晃,如斷了線的風等,朝向地面下墜而去見“閻羅王”。

        盧譽標剛定下神來,正準備對第二架日機攻擊時,突然發現在他機身下方,一架日零式飛機,緊緊地尾隨他的戰友史美宗座機的後面,而且越來越近。隊友危在旦夕,盧譽標的戰機,立即從高空直沖下去,在幾乎和日機相撞的瞬間,他隨即按動電鈕,便聽見機艙發出在空中開了花。一陣“噠噠噠!噠噠噠!”的怒吼聲後,又見一架日機下墜而爆炸,在空中開了花。

        隊友得救了,脫離了險境,但盧譽標這時卻陷入了日機群瘋狂般的重重包圍之中,好像他的座機上下左右全是日機群“護衛”著他心中暗自好笑:

        “你們這些鬼子,看日本天皇的專機出巡,也沒有老子今天這樣威風啊”!“怎麼辦?是束手就擒,還是和日機同歸於盡!”

         “不!沖出重圍,活著回去!”這才是最佳的選擇,只聽盧譽標大喝聲,像景陽崗的武松,大吼一聲:“看老子的!”

        他把操縱杆一推,戰機便像紙車似的旋轉起來,朝向敵方直沖而去,接著又冷不防來了一個90度垂直下墜,戰機幾乎觸著地面的瞬間,他把機頭很快拉起,擦著樹梢,越低空朝西面飛去,這種飛行絕技,把日飛行員驚得目瞪口呆了,尚未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時,盧譽標駕駛著戰機,微笑著已經趕上了西歸的機隊。

        從1944年4月進駐芷江機場,到1945年3月底,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盧譽標以擔負過57次攻擊日軍的任務,戰鬥時間達150小時多,胸前已掛上第五枚中美戰功勳章。

        1945年4月3日,天空灰濛濛,機場北端不遠的明山,那曾引人迷戀的重巒疊翠、秀麗風姿已讓漫天濃濃的雲霧吞沒了。按航空氣象學的要求,這種惡劣的天氣,對於當時還沒有雷達設置的飛機來說是不適宜飛行的。然而,從前方情報傳來的報告,日軍正在進行著繁地調動和繁忙的後備運輸,估計日寇又要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了。為了打亂日寇的軍事部署,阻撓敵人的行動,基地指揮部決定,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裡,提出一個大膽的設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對日軍的補給線,給予意外的攻擊而進行轟炸。

        這一天,十點整,已是作戰參謀的盧譽標,一個月前,他曾駕駛著剛裝備好的“野馬式”戰鬥機和幾名中美隊員一起,擔負試飛咸寧、轟炸日軍軍火庫的任務。這時看著基地四周,全是低垂雲層籠罩著,在黑沉沉的濃霧裡,飛機仍然按計劃起飛,機聲“隆隆”震長空,戰機一下子便沖進了茫茫雲海之中。

        這種當時堪稱為美國最先進的戰鬥機,由於還沒有精密的雷達設備,也只能像瞎眼的鳥兒一樣,在雲天中驚恐的亂擁亂碰。當時,駕機同往的美飛行員丹林、藍遇…等,主張掉轉機頭,返回基地,等待天氣晴朗再進行出擊。

        盧譽標也明知道這種雲霧天,是不利飛行的,然而,指揮部下達返回基地,豈不是給下一次試飛出擊,也就說明這只是一種探索性質,如果怕危險而返回基地,豈不是給下一次的試飛隊員,留下同樣危險的隱患。

        寧肯自己危險,也不能給別人留下困難!想到近一年來,他擔任數十次戰鬥任務,卻從來還沒有半路打退堂鼓的先例,他婉言謝絕了美國隊員的建議,仍帶領中國飛行員,繼續往前飛去。

        這一來情況很糟糕,飛機一進入深厚的雲層,機上超短波無線電便全部失為了防止飛機在濃霧中觸山,他們不得不提高飛行高度,這導致飛行員彼此間無法通話。當飛行到長沙以北地區時,隊友彼此都失了聯絡,也就只好各自單獨行動了。

        盧譽標憑著過硬的飛行經驗與熟練的技術,艱難地在雲層裡向北飛去。當飛臨咸陽上空時,能見度非常差,雲層重重,幾乎低垂、覆蓋了地面。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怎麼找也辦別不出攻擊的目標。

        飛行艱難而無可奈何,只得返航,從咸陽飛到湘西的空域時,卻見“沙塵暴”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滾滾黃沙半邊天!這排山倒海的沙塵暴,是湘西多年所罕見的。飛行員遇到這種險惡情況,只有兩種處理方法:一種是飛行轉至別的機場迫降;另一種,就是棄機跳保全。

        然而,第一種辦法,這時已不容考慮,因為分佈在芷江空軍基地周固的長沙機場、衡陽機場、邵陽機場,已全陷入日寇手中,到日機場去降落,豈不等於白白送死!

        第二種辦法,“棄機跳傘”,也感到不妥。因為盧譽標深深地知道,飛機對於一個飛行員來說,是他驅逐日寇的戰鬥機,像寒光閃閃的大刀,也是他的第二生命。

        盧譽標心裡十分清楚,對於一個沒有自己的飛機製造廠,全部依賴進口別國飛機作戰的貧窮國家,飛行員隨便丟掉一架飛機,意味著恥辱。

        更何況,這架飛機是他一個月前親自從印度駕駛回來的最新式作戰飛機呢?從飛行員與飛機的感情來說,也實在是難解難分。

        “人在,飛機在,人和飛機共存亡!”

        這是他在第一次參戰前,所發出的“鏗鏗鏘鏘”的鋼鐵般的誓言!就像警鐘似的在他耳際迴響,想到這裡,他的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增強了他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的膽略,也增強了排除萬難的勇氣。

        盧譽標駕駛著“野馬式”戰機,懷著一線希望,毫不猶豫地沖進了那黃沙彌漫的歸途中…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竟成了盧譽標生命中的最後一段航程。戰友們聚在一起,仰首遙望“野馬式”戰機的影子出現…傾聽著機聲的迴響…戰友們沉悶著地等待,等待著!....

        當天晚上八點,基地指揮部接到沅陵方面打來的電話,報告沅陵,以北地區,有一架中國飛機迫降,但是,不幸觸山而墜毀。

        奉頒二等宣威獎章、一星星序獎章、三等復興榮譽勛章。

        啊!莽莽叢山,刻下了,飛行英雄的遺恨!

        這是一曲催人淚下的哀歌!

        新加坡河的浪花,

        激蕩著盧譽標的歌音,

        群鷹展翅依然是那麼雄壯,

        那麼動人,

        廻響

        在北方長空…

摘自:夢斷藍天  作者:林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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