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隊十七隊隊長 江秀輝

        八年抗日戰爭,是偉大的中國人民抗禦外侮,保衛國土,爭取生存的全民族的抗外戰爭,在中國共產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 策的指引下,全國人民的推動下,各愛國軍隊,愛國力量,同仇敵愾,共赴國難,投入到艱苦卓絕,轟轟烈烈的抗日鬥爭中。

        當時國民黨桂系的廣西空軍,就是其中一支抗日愛國的軍 隊,在國難當頭,民族危亡之際,膺起抗日救國大旗,奮起參戰,在八年抗戰的歲月中,這支年輕的中國空軍,紛紛奔赴前線,轉戰南北流血流汗,乃至獻出寶貴的生命,為祖國生存,為捍衛民族尊嚴而盡忠、盡節,在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的歷史上留下了輝煌的一頁。

        “九一八”事變後,李宗仁在廣西柳州創辦了一所航空學校,培養了一大批空軍飛行員,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國共第二次合作,這一批飛行員參加了抗日空戰,戰功彪炳,我的父親江秀輝就是這其中一員。 1934年春,父親以優異的成績,超人的膽識,通過了空中測驗,體格檢查、筆試、面試,順利成為“廣西航校”第二期飛行班學員。在三年的學習期間,學習了:飛行理論、機械學、無線電學、航行學、收發報、機械拆裝配、軍械學、氣象學、空中射擊、空中轟炸等十幾門課,還專門學習了英語、日語與香港遠東航空學校聯合訓練空中飛行。

        1935年,由飛行初級訓練進入高級訓練,主要為驅逐、偵察、轟炸,經過近五個多月的訓練,學習操作技術都較嫺熟,實彈射擊,命中率都相當高,空對地命中率在92%以上,空對空命中率也在75%以上。

        “七七”盧溝橋事變,揭開了中華民族全面抗戰的序幕。也更加激發了航校學員苦練技術的激情。

        “八一三”上海之戰發生後,航校學生即編入中央空軍第三大隊,第七中隊、第八中隊,我父親即編入第三大隊第七中隊。當時廣西空軍是一支年輕的軍隊,飛行員、機械員均為二十三、四歲,年輕有為,風華正茂,血氣方剛,對入侵中華日寇無不切齒痛恨,聽說要北上抗日,無不摩拳擦掌,歡欣鼓舞。

        1937年冬天,父親所在第七中隊及第八中隊開赴湖北襄陽機場,接受蘇聯飛行訓練,準備接受蘇聯援華飛機參戰。

        1938年3月第七、第八中隊奉命支援台兒莊會戰,在台兒莊的苦戰中,3~4月先後出擊18次,擊落敵驅逐機7架、轟炸機2架、偵察機一架。父親所在第七中隊亦損失數架飛機,父親的戰友,同學梁志航亦在此次戰役中,獻出自己年輕的生命,我父親第一次空戰受傷。

        1938年4月,日軍先後出動100餘架飛機襲擊武漢、漢口,4月29日,日本天長節(日本天皇的生日)敵集中了近百架戰鬥機轟炸機襲擊武漢,我空軍28日得到情報,後亦集結了中央軍,兩廣空軍共五十餘架戰鬥機迎戰日軍,因台兒莊一戰傷亡較大,第七中隊飛行員只有七人,父親的傷未痊癒的情況下,未經醫生同意,即毅然參戰,這是抗戰以來空戰最為輝煌的戰鬥,共擊落敵機29架,擊傷四架,父親擊落敵機兩架,武漢市民夾道歡迎勝利歸來的將士。

        1938年5月,第三大隊第七、第八中隊奉命出擊珠江口外伶仃洋面的敵航空母艦,父親及戰友積極參戰,勝利完成任務。回航途中,因天氣惡劣,戰友李康之在江西修水縣西北角不幸撞山,機毀人亡,又一年輕熱血男兒為國獻身。

        1938年7月,第三大隊第七、第八中隊轉戰衡陽、孝感、武昌與蘇聯志願隊聯合作戰,並擔任南昌市及浙贛、湘贛鐵路的空防任務,南昌機場幾乎天天都有空襲警報,有時一天二至三次,警報解除後,又奉命返航,父親和其他戰友每日均在緊張與繁忙中度過,南昌七月正是大暑天氣,但父親及戰友不得不飛行衣帽齊全在機艙裡整裝待發,每日像坐在烤爐裡,但到了高空又異常寒冷,全身哆嗦,其戰鬥的艱苦可想而知,而桂系雜牌軍、裝備、給養均不如中央軍及蔣嫡系部隊,其艱苦就更有甚者,每日過著緊張,繁忙的生活,飛行員們都精神飽滿,情緒高昂,如似與日寇拼命,才是這批“廣西蠻子”的本分。

        1939年5月,父親被調到蘭州潘可夫志願隊與蘇聯志願隊戰友共同作戰,共同生活,與志願隊的戰友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與志願隊一起戰鬥生活的日子裡是父親記憶最難忘,最快樂的。

        1940年,父親和戰友們加入到桂南昆侖關會戰,昆侖關空戰是廣西空軍作為一支獨立部隊參加抗日的一次空戰,日軍14架轟炸機黑壓壓一大片突然出現在機場西南側上空,但由於侵略者驚慌失措,彈著點均離我機較遠,我飛機無一損傷。

        1942年,“駝峰航線”開通,由雲南昆明到印度汀江,跨越雲貴高原、青藏高原,地勢險峻,氣候惡劣,稱為世界航空史上最慘烈的死亡航線。

        “駝峰航線”要飛越海拔3000~6000米冰雪覆蓋的崇山峻嶺,氣候條件惡劣,西南季風暴雨,強氣流,低氣壓,冰雹霜凍,在飛行中常常遇到機毀人亡的危險,父親和戰友們憑著高超的飛行技術,和不怕犧牲的膽識來往于中國和印度,為抗日的全面勝利運送各種物資及人員。“駝峰航線”不僅 架設了空中的生命線,也架起了中美人民之間的友誼橋樑。

        1943年中國空軍開始改用美國援華飛機,為熟悉美制飛機的性能,空軍各大隊都先後到印度卡拉奇作短期訓練,然後接受美援華飛機,父親及戰友們從印度接機回國後,中國制空權發生了決定性的變化,陳納德將軍所組織的志願隊,在中國西南長空支援中國抗戰,取得輝煌戰果,經陳納德將軍建議將中國空軍第一、三、五三個大隊,編為中美混合聯隊,歸陳納德將軍指揮,三個大隊自中隊長以上均由中美雙方各出一人任隊長,美方隊長負責作戰指揮,其餘隊中一切事均由中方隊長負責,同時亦負責作戰任務,我父親當時任中美混合大隊第五大隊十七隊隊長。

        抗戰初期,我國空軍處於劣勢,各地“雜牌”空軍人員幾乎都被蔣放在抗日的第一線,1945年美援華的14航空隊來華以後,中國空軍處於絕對優勢,此時“雜牌”飛行員仍留部隊作 戰的只剩下父親一人了,但到1945年3月後,父親也被調離作戰部隊,到航空委員會參謀處任參謀兼任陸軍大學講授防空學及陸空聯合作戰術。這就是“雜牌”空軍人員的必然結果。

        八年抗戰,父親兩次受傷,擊落敵機兩架。父親所在廣西航校第二期畢業同學24人,參加抗戰的22人,在抗戰中光榮獻身的有11人,在戰鬥中多次負傷的有8人, 抗禦外敵入侵,犧牲流血光榮。

        但打內戰,中國人打中國人,父親堅決不幹,因此將蔣介石委任父親為總統府參謀委任狀壓在箱子底,拒絕上任,並拒絕遷逃到臺灣。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告投降,我的父親作為軍事代表團空軍代表前往香港接受日軍投降並接受日軍在香港的軍用物資。

        8月30日,父親一行抵達香港啟德機場,從機場到尖沙咀,被解除武裝的日軍沿途對他們行90度鞠躬禮,父親及戰友們真正感到揚眉吐氣和勝利的喜悅。

        9月3日上午10時英國軍隊奏完勝利樂曲,日軍頭目對中、英、美三國國旗敬禮,低頭步入會場在簽字台前獻上他的指揮刀,對三國代表行90度鞠躬禮, 在投降書上簽字,抗日戰爭拉下帷幕,中國人民勝利了,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了。抗日戰爭結束後,蔣介石發動內戰,人民解放軍的節節勝利,使父親等人認清了形勢,同時看到國民黨內部的腐敗及蔣排除異己的所作所為,毅然離開國民黨部隊,隨母親到昆明,並與幾個老同學同事商議起義之事。

        父親自1934年考入了廣西航空學校,到1949年先後擔任過國民黨空軍飛行教官、中尉分隊長、上尉隊長、少校軍事代表、陸空聯絡組長、總統府中校三級參謀等職務。

        1949年12月參加 雲南盧漢起義。雲南和平起義後,父親離開了軍隊和一些老同學、同事,搞進出口貿易,主要是引進化工原料,後合併為金星化工廠(現金殿化工廠)其中在1955年時,因歷史問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1985年落實起義人員政策,對原昆明市第一人民法院判決撤銷,按起義人員對待。父親為抗日戰爭作出艱苦卓絕的鬥爭,在對敵鬥爭中多次光 榮負傷,儘管新中國成立後,由於極“左”思潮的影響,受到極不公正的待遇,但父親在20世紀80年代寫給臺灣的老同學的信中仍從衣、食、住、行等多方描述了祖國春光明媚,到處鶯歌燕舞的欣欣向榮的景象。滿懷激情的邀請逃到台灣的老同學落葉歸根,回到祖國的懷抱。

        我的父親———江秀輝就是這樣一位值得我們尊敬的抗日英雄。

摘自:雲南航空記實  作者:江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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