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隊機械士 陳海梧

        民國十四年七月十一日晚上,在湖南寶慶縣禮教鄉第一保迎來了一聲清脆的啼哭聲,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年近四十的鄉村私塾教師陳香卿及家人都高興得不得了,終於又有孩子出生了,並且還是個男孩。前面也生了幾個孩子,因條件艱苦而生病都中途夭折了,而眼前這哇哇直哭的孩子不知道會怎樣,陳香卿想了一下,給孩子取了個名字——海梧,希望孩子心像大海般寬廣,體格像梧桐般茁壯。

        年幼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小傢夥活潑可愛、天智聰靈,從小跟著私塾的孩子們一起學文化,為了鍛煉孩子的身子骨,三歲的小海梧就跟著父親學習武術。在父親的的精心指導下,不到七歲的小海梧就能吟詩作對,能打出標準的南方拳,刀棍也使得出神入化,並能獨自驅馬飛馳。這時妹妹和弟弟也接連出生了,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全壓了下來,家裏人口的增加使開銷也逐漸增大,而父親陳香卿的私塾教育得到的報酬又不多,其他的全靠母親在地裏辛勤耕作。作為家中長子的小海梧在父母的安排下放棄了求學,而跟著勤勞的母親下地耕種,每天早出晚歸,勉強能填飽肚子。好學的小海梧雖然離開了學堂,但一有空就拿出書本過來研讀,無奈的父親也常給兒子指導。

        陳海梧的童年、青少年時代是在亂世中渡過的,前方戰爭的消息不斷傳了過來,大批的傷兵也陸續的轉過來了,大家在誠恐中過日子。“七七事變”後,日本帝國義侵略我國越來越倡狂。這時政府在全國徵集兵員輸送到前線去抗戰,陳海梧的家鄉也在各鄉各堡徵收兵員。有點超前意識的陳香卿覺得自己的大兒子得送入學校學習了,不然過幾年也將作為兵員輸送到前線去,得讓他多學習文化,去部隊也能有大作為,就這樣陳海梧又走進了課堂。

        侵華日軍於1937年12月13日攻陷中國的南京後,在南京城區及郊區對中國平民和戰俘進行了長達6個星期的大規模屠殺、搶掠、強姦等戰爭罪行,在南京屠殺我同胞高達30萬人。南京大屠殺激起了陳海梧與同學們強烈的憤慨,大家決定投身報國。1942年,航空委員會發出了“有志青年投效空軍”。同年8月同鄉(空軍第二飛機修理廠考工股股長雷智遠)回邵陽(時寶慶縣已改為邵陽縣)招收學員,陳海梧聽到消息後立刻和同學去報考,在幾百人的文化考試中陳海梧脫穎而出,通過體檢後,陳海梧順利考入了航空第二飛機修理廠機械士訓練班第六期。陳海梧辭別剛入門不久的媳婦(童養媳類型,沒完婚)和家人,來到了雪峰山西麓的芷江。芷江地處中國湖南西部,是通往祖國大西南要道上的重鎮,素有“滇黔門戶”、“全楚咽喉”之稱,歷史上為兵家必爭之地。抗戰爆發後,大批的中國及同盟國軍隊雲集芷江,從1937年到1945年,駐芷江各種軍隊及軍事機構多達220個,進駐芷江的空軍部隊就達十七個,航空第二飛機廠由一九三八年二月由南昌遷來芷江。

        在第二飛機修理廠機械士班裏,陳海梧和來自全國各地的四十七名同學一起學習飛機的構造、性能及維修。當時班上同學都深懷民族大恨,為了早日學會本領報效國家,大家學習非常刻苦認真,大家一邊對著教材學習,一邊對著飛機實物實踐。最開始大家經常修理的是蘇聯志願航空隊因歐洲戰局吃緊而歸國留下的N-15、N-16飛機。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蘇聯政府為了支援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不僅給予了4.5億美元的貸款和大批武器裝備的援助,並於1937年8月開始先後派遣2000餘名志願航空隊員駕機進入中國戰區,同我國人民並肩作戰、狠狠地打擊了日本侵略者。

        戰時時間緊,36個月的課程同學們14個月就學完畢業了。畢業後陳海梧分入了第二飛機修理廠發動機股工作,主修內燃機。在修理廠,不但有中國資深的工程師,還有很多從美國遠道而來的外籍工程師,新進工廠的陳海梧虛心向老工程師及外籍工程師學習,在不斷學習和實踐後,不多久就成了股裏的骨幹技術員。

        1944年6月,中美混合團第五戰鬥機大隊進駐芷江,陳海梧調入第五大隊工作,成了飛虎隊的一名中國籍工程師。當時的芷江機場很大,是盟軍遠東第二大機場,最多時停落300-400架戰機,有中有B-25“戰鷹式”中程轟炸機、B29式“超級空中堡壘”超重轟炸機、大型C-46式運輸機、N15式驅逐機,N16“短劍式”驅逐機、P-40式“鯊魚式”戰鬥機,P-51“野馬式”戰鬥機,P-61“黑寡婦”偵察戰鬥機。芷江在地理和戰略位置上十分重要,它是扼守西南門戶的咽喉。當時空軍的B-25從這裏起飛,多次進入日本本土進行轟炸。芷江機場成了日軍的“眼中釘”,“肉中刺”,日軍經常派飛機前來轟炸,邊遠的小城芷江成了抗戰的第一線。陳海梧與戰友們不但要趕著時間搶修飛機,一邊還得躲避日本飛機的轟炸。幾次險些被炸死,現在回想起來都有點害怕,記得剛進飛虎隊時,日軍飛機就來轟炸了。日軍消息很靈通,當時芷江城裏有很多日軍的特務、漢奸。太陽落了,天漸漸暗了下來,這時從遠處傳來了飛機的轟鳴聲,此時機場正安排陳海梧和同事前去跑道邊接收飛機,當陳海梧和同事走到機場邊,飛來的飛機雖然投下了一個照明彈,立刻把芷江城照得通亮,接著又是一個大俯衝,投下了幾十個炸彈,立刻在地面上炸開了花,芷江城到處都是轟隆隆的爆炸聲,老百姓都被嚇壞了,警笛聲、哭聲、喊聲連成一片,大家都慌亂的向郊外逃命。這時陳海梧和同事們趕忙向城外的菜地跑去,剛到菜地旁邊,日機的第二輪轟炸又開始了,陳海梧借著微弱的月光跳進了菜地裏的一個小坑裏躲了起來,陳海梧趴在坑裏一動也不敢動,眼睛盯著機場看,這時日機又投下了個照明彈,這時陳海梧才發現自己躲在一個凹進的墳塋,陳海梧嚇了一跳,馬上爬了起來,又跳到菜地旁邊的高坎下。這樣,日機一晚上搞了三次轟炸,陳海梧一直在菜地躲到淩晨二點多才回去睡覺。

        還有一次,陳海梧下班後正在家裏洗澡,正脫了衣服在盆裏洗澡,這時防空警報拉響了,陳海梧趕忙拿起衣服沖向屋外向郊外跑去,,這時屋後“轟”的一聲被炸開了,在屋不遠的一個出來逃難的老鄉知道陳海梧住在裏面,他當作陳海梧被炸死了,立刻將陳海梧被炸死的消息告訴了其他的老鄉。一個傳一個,沒幾天這個消息傳到了邵陽的家裏,家裏的父母非常傷心,兒子出去後母親一直在家裏替兒子燒香,希望祖宗保佑在外的孩子平安,母親一怒之下,將神龕上的香爐摔掉了,說祖宗不長眼,沒保護好兒子。陳海梧回來時發現自己原來洗澡的盆子已故被炸得粉碎,幸好跑得快,要不真沒命了。也在這一次,二廠的廠長躲在的屋後的防空壕裏,被一個小炸彈炸傷了一隻眼睛,幫他帶小孩的老傭人婆婆被炸死了。

        面對日軍飛機的淫威,“飛虎隊”陳納德司令官從昆明調了兩架P61“黑寡婦”黑戰飛機過來,專門守候日機的到來,一天晚上,我方的諜報人員報告說日機已從嶽陽起飛了,我方立即派P61升空守候,天黑時,日機大搖大擺的向芷江飛來,這時我們的P-61戰機已從旁邊跟了上來,將日機鎖定了,“嘎”的一聲,一道亮光在天空中閃了一下,立刻日機爆炸起火了,起火的日機墜落在離陳海梧藏身不遠的江西街後山上。第二早他們跑去看時,發現飛機燒得差不多了,在飛機殘骸不遠處有一頂日軍的飛行帽和一隻女鞋,他們斷定那女鞋一定是通訊員的。經過幾次的空戰,日機再也不敢來芷江轟炸了。從此陳海梧和戰友們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提心吊膽的一邊搶修飛機,一邊躲避日機的轟炸。

        那段時間又苦又累,但看著自己修的戰機從外面凱旋歸來時,大家再苦再累也感到快樂,與飛行員和機械師在一起相處的日子也令大家終生難忘,在剛進“飛虎隊”時,陳海梧所在的組有位個子高叫“Faibo”的美國機械師,他開始有點瞧不起中國機械師,他明知陳海梧的名字,但每次都是以“Chinese Boy”稱呼他,並且語氣不好,一次陳海梧不高興了,回敬他“You are USA Boy!”,Faibo見陳海梧不高興了,立即問陳海梧,“What is you name?” “My name is Chen Haiwu.”再者Faibo見陳海梧技術過硬,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小看陳海梧了,從此兩人成為了好朋友,Faibo每天開車接、送陳海梧上下班,並且每天送陳海梧一包紙包糖,一包香煙,一盒口香糖。抗戰勝利時,美國志願者要回國了,陳海梧和Faibo還依依不捨,臨走時,Faibo送給了陳海梧皮鞋、駱駝皮軍大衣、留聲機等。

        在那段時間裏,最痛苦的莫過於失去戰友與親人,每天清晨,陳海梧和同事將和飛行員交付飛機,告訴他們飛機檢驗的情況,有時也談談戰鬥時的情況,飛行員們都很勇敢,常和陳海梧他們開玩笑,早上一來,立即和陳海梧他們說,今天我不知是“清蒸”還是“紅燒”,所說的“清蒸”就是飛機掉進水裏,“紅燒”就是飛機爆炸起火燒掉。陳海梧他們安慰飛行員,“不會的,你們一定會凱旋歸來的,我們在家等你們的好消息。”四十四年七月,五大隊對洞庭湖地區的白螺磯機場攻擊時,為了避免日軍的發現,大家都是低空飛行,以致馮佩瑾少尉在接近目標時撞毀於洞庭湖,這次到達目的地日軍沒有發現,我飛行員迅速投下了炸彈,炸掉了日軍機場上三十架飛機,日機沒有一架就升空被炸了,並且日飛行員都在準備上自己的飛機時被炸死了。當我飛行編隊凱旋歸來時,獨不見馮佩瑾歸來,大家都非常傷心。二個多小時前還跟他在一起說過話,活生生的一個戰友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1943年3月7日,二十九隊分隊長周勵松在出擊湖南長沙北日軍佔領之鐵路橋樑運輸線,又與戰友一起轟炸掃至新市公路上日軍卡車,返航途中因飛機故障,為了保住戰機,周勵松堅持駕機返航,快到芷江機場時廹降,周勵松有點控制不住,在降落時飛機機頭栽了下去,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陳海梧和機場戰友跑過去時已無法施救了,周勵松在座艙中被大火焚燒著,在昏迷中殉職。

        1945年春,日軍為了攻佔芷江機場,威脅戰時的陪都重慶,日軍糾集了八萬多人,發動了湘西會戰,在此前的一個月裏,陳海梧到家裏探親,考慮日軍將要入侵家鄉,陳海梧將媳婦帶到了芷江。4月9日,日軍發動了湘西會戰,侵佔了陳海梧的家鄉,陳海梧的父親陳香卿帶著老婆孩子四處躲難,萬惡的日軍發動了細菌戰,沒多久,鄉親們都感染上了,村裏的人接二連三的離開了人世,陳海梧的父親最先感染了,沒多久就去世了,而母親和兩個年小的妹妹也在不久後的同一個月內也相繼離開了人世。這時遠在芷江參加抗戰的陳海梧一概不知,家鄉族人幫著將陳海梧去世的家人安葬了,而此時家中只留下了一個8歲的小弟弟,年幼的弟弟也生了病,非常虛弱。家裏的族人最後商議,派人將年僅八歲的弟弟陳井梧送往芷江,到達芷江時,看著奄奄一息的弟弟、聽到父母和妹妹都去世的消息,兩兄弟抱頭痛哭。

        陳海梧清楚地記得,1944年,“飛虎隊”戰機剛進機場那段時間,經常有日軍飛機轟炸芷江機場,中國空軍和美國“飛虎隊”隊員冒著生命危險,一方面搶修跑道,搶護機場;一方面做好飛機的隱蔽。不分白天黑夜,大家拼命地工作。

        “美國兵身材魁梧,力氣大,他們在搶護機場時,有的一人能擔二三百斤沙子,有的還哼著中國人聽不懂的調子,根本不把困難放在眼裏。”

        一次,在搶修跑道時,由於過度緊張和勞累,單薄瘦小的陳海梧一下子昏倒休克,不省人事。當他蘇醒過來後,聽戰友們說,是一個沒有留名字的美國兵把他背到機場急救室,幾個美國醫生把他搶救過來。

        “60多年過去了,雖然我至今還不知道是誰救了我,我就想對他們說一句,謝謝你“飛虎隊。”陳海梧眼裏湧出了淚花。

        在芷江還有一場最值陳海梧念及的事情,那就是1945年8月日軍來乞降時的情況。早在8月15日晚上,大家都在戲院看戲,這時廣播裏傳來了日本天皇裕仁宣佈無條件投降的消息,立刻整個芷江沸騰了,戲院的戲也沒有繼續唱了,大家一起興奮的湧上街頭,將手中的帽子不斷拋向空中,大呼:“勝利了!勝利了!”鞭炮聲、鑼鼓聲和口號聲驚天動地,有的相互擁抱,有的互相作揖,所有的人的臉上都掛了燦爛的笑容,大家都像小孩子一樣在街上大鬧了一個晚上。8月21日,侵華日軍副總參謀長今井武夫要到芷江來乞降,大家聽了這個消息後很興奮,早早在機場邊守候。那天,芷江機場秋高氣爽,碧空萬裏,中國國旗迎風飄揚,機場跑道停歇著數百架飛機,5000多人集聚機場,數百部美式吉普車以及各式各樣的軍車、小汽車排列在路邊。陳海梧站在指揮塔旁邊的跑道邊,11點多鐘,一架日本飛機在三架中國飛機的押送開了過來,指揮台指示日機著陸後繞場滑行一周,停在指定的地點。這時標誌投降的系在日軍飛機機尾的四公尺長的紅布條當時就被中美官兵撕碎,各自留作紀念品收藏。11點半的樣子,今井武夫在征得我方受降人員的同意後,像死了父母一樣,低著頭走下飛機,向我國國旗敬禮。幾分鐘後,今井武夫上了吉普車開向空軍總站宿舍,在長約兩公里的路邊,站滿了中美兩國軍人、記者以及老百姓,大家有的舉起相機拍照;有的伸出兩根手指成表示勝利的‘V’字;有的握拳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審判戰犯’等口號;也有的敲鑼打鼓、唱歌跳舞,鼓掌聲、鞭炮聲經久不息。與揚眉吐氣的中國軍民截然相反,今井武夫一行耷拉著腦袋,面色慘白、汗流如注。

        1945年10月,陳海梧帶著家人隨部隊遷到漢口王家墩機場,接收了原日軍所佔領的機場,上級派陳海梧管理8名日本投降的飛行員,對他們嚴加看管,並對他們的出行做了限制,組織他們學習。過了一段時間後這些飛行員被遣送回日本。這時陳海梧就和其他戰友一道清點航空器材,並從事飛機維修。這時,陳海梧已是一名技術精湛的工程師了,上級常派陳海梧出差全國各地。去長沙修好了一架飛機送給湖南大學作為教學用,並給學校老師和同學講了課,告訴了他們飛機各部的構造,性能等;1947年出差了北京,北京機場見陳海梧技術過硬,強烈要求陳海梧留在北京機場工作。陳海梧是南方人,對北京有點水土不服,並且擔心在漢口的家屬,家中的小孩體弱多病,年幼的弟弟也要照顧,陳海梧謝絕了長官的要求,又回到了武漢。1948年3月,陳海梧所在的漢口空軍第六供應處派陳海梧八人一起隨空軍中將羅機出差海南三亞站。海南在抗戰中被日軍侵佔了,當時是日軍在東南亞重要的物質中轉地,在這裏留有日軍大批航空器材。由於物質多,清理時間久,陳海梧和戰友由出差改為了調差。最先大家對將出差改為調差感到很不滿,當時的三亞航空站地處偏僻,非常貧窮,大家工資比在武漢發的低得多,而大家得到的工資又要給在都市武漢的家人,遠遠不夠用,同時武漢的家人又沒人照顧。這時大家和遠在武漢的家人都集體向上面請求,但一直未果,後陳海梧的愛人簡玉蘭帶著家屬去空軍第四路司令員羅機中將處請求,羅機中將是老鄉,老家都相隔不遠,由於羅司令對後輩要求非常嚴格,以前從來不敢去找他,這次羅機司令在家中親切接見了簡玉蘭一行,並對簡玉蘭提出的困難問題一一做出瞭解決方案。就這樣陳海梧和同去的八個戰友都領到了兩份工資,一份三亞發的工資,一份漢口的發工資,這樣大家才稍有些心安了。

        在三亞曾有很多的事令陳海梧有些難忘,現在想起來曾有點趣味,在三亞時,一架民用飛機有了故障,請求軍用機場後停落在三亞軍用機場裏,飛機落下來後,在三亞沒有民用機場當地沒有維修工程師,要維修要從上海派專機帶工程師過來,但專機飛過來得耗費大理的資源,這時民用公司想到了軍用機場裏航空站的工程師們,機長找到了陳海梧,陳海梧欣然應允,願意幫助修理民用飛機,陳海梧帶了工具到了民用飛機上,檢查了飛機的情況,不到半個小時飛機就修好了,機長非常高興,問陳海梧要多少錢,陳海梧見故障問題也不大,就說算了吧,但機長硬是給了陳海梧的1000個光洋,1000個光洋,當時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可以買來幾百擔穀子,但對於民用機來說也是很劃得來,他們不用派專機帶工程師過來了,並且贏得了時間。拿著這麼多錢,陳海梧都不知道怎麼去花,最後他將這1000個大洋分給了同事每人100個,剩下的200個大洋大家一起大吃大喝花了三天。

        另外一個故事現在想起來使陳海梧心裏有點沉重,那時的憲兵非常霸道,一次大家外出喝酒,一個憲兵隊長乘著酒性想找陳海梧的碴,被陳海梧同行的來的戰友罵了一頓,被罵的憲兵隊長懷恨在心,一直想報復。一天下午,陳海梧獨自駕著吉普車在渝林港邊的行駛,憲兵隊長見陳海梧過來了,立即派人將路堵住了,陳海梧這時也看到了那個憲兵隊長,立即將車慢慢停了下來,待車子到了他們身邊時陳海梧腳猛踏一腳油門,吉普車向箭一樣從憲兵們身邊竄了過去,憲兵們留在後面哇哇亂叫。真是冤家路窄,一天下午,陳海梧和戰友正在榆林港裝船,這時一輛車開了過來,那個憲兵隊長坐在車上,他認出了陳海梧幾個人,立刻大聲罵道:“你們幾個王八羔子今天在這裏呀。”這時陳海梧的幾個同事也認出了是上次鬧事的憲兵小隊長,立即派兵上去捉他,告訴他們上次那王八蛋找陳長官的碴,幾個兵見狀,立刻沖了上去,那車馬上發動想跑,這時一個兵就地一躍,抓住了司機,司機嚇倒了,趕忙將車子停了下來。車子還沒停穩,那憲兵小隊長急忙跳下車撒腿就跑,還沒跑幾步,就被後面追上來的士兵打倒在地,頓時一陣拳打腳踢,打得他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時陳海梧覺得不對了,再這樣打的話會出人命的,陳海梧立刻走了上去,將士兵喊開了。那憲兵小隊長灰溜溜的走了,以後再也沒有找過陳海梧和戰友的麻煩了。

        1948年底,物質清理完畢,全部的物質整理好後運往三亞渝林港裝船,通過一個月一百多人的努力,10月份終於裝完了,裝完後上級派陳海梧及戰友押運物質前往武漢。船從三亞渝林港出發,行駛到了香港,在香港碼頭停靠了幾個小時後向武漢進發,1949年初,人民解放軍淮海戰役勝利,佔領了長江以北,進逼長江南岸。上級考慮當時的時勢,命令陳海梧所在的船隊將運往武漢的物質改運往廣州,聽侯上級命令再改運他處。

陳海梧隨同船一起到達黃埔港,船隊停靠在黃埔港後再通過汽車運往廣州的臨時存放地。大家這時無所事事,今士兵看守器材,常前往廣州市區遊玩。在廣州見到了幾位以前的同學及同事,大家一起敘敍舊,談談當前的形勢,最後大家決定脫離部隊返鄉

        1949年3月,陳海梧和戰友將物質交給了廣州航空器材庫後,大家一起向湖南進發,(湘潭的唐相炳,長沙的黃家燧,衡陽的羅一鳴……)到達湖南時,湖南尚末解放,8人決定先將家屬送回家鄉,等待解放軍的到來。1945年3月底,陳海梧帶著家人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鄉,此時的家中一個人也沒有了,家中的父母及兩個妹妹在抗戰中早已去世了。家中一片狼籍,陳海梧將要倒塌的房子重整了下,將妻兒安置了下來。這時的家鄉尚未解放,還有大批國軍部隊,為了避免部隊再來征招,陳海梧閉門少出,在家鄉買了些鴨子,聲稱要看鴨子,沒有時間外出。就這樣到了1949年8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下部隊先遣隊到達隆回,魏兆喜、張培基分配在陳海梧所在的一區,張培基任指導員,陳海梧在張培基處投誠登記,張培基安排陳海梧協助收糧收草,維護治安,協助南下部隊過境。就這樣,陳海梧跟著一區的幹部一起,白天收糧草,晚上站崗放哨、打土匪。

        1949年10月10日,隆回解放,陳海梧繼續在一區和其他幹部一起工作,到1949年底,區政府安排陳海梧去學校教書,白天教書,晚上掃盲,搞宣傳工作。1951年國家提出“技術人員歸隊”,3月中旬張培基推薦陳海梧去柳州航空站工作,陳海梧和另一名空軍技術人員雷行柏一起拿著縣政府開具的介紹信前往柳州航空站報到,由於路途遙遠,交通不便,4月初陳海梧到達柳州航空站時已錯過了報到時間,航空站人員編制已滿,暫時安排不下來,最後航空站打發了路費,要陳海梧兩人先回原籍等待。陳海梧又只得回到家鄉,繼續從事教育工作。1956年,航空站又要求陳海梧前去報到,這時陳海梧所在的學校沒有其他的老師,他去了幾十個學生就沒老師了,最後陳海梧謝絕了航空站的要求,留下來繼續從事教育工作。一直到1979年10月退休。

        50年陳海梧被打成了反革命,遭到了嚴厲批鬥,將陳海梧從部隊帶回來的物品全部沒收,包括美國飛虎隊員Faibo送給陳海梧的留聲機、駱駝皮大衣以及在部隊帶回的衣物、生活用品等,生活用品很多,鎮裏的雷通訊員挑了一擔,很重,幾乎快挑不起了。51年又被錯劃成了地主,家人也跟著遭了秧,幾個小孩都被剝奪了讀書的權力,斷送了美好前程,十歲的小兒子陳春風因為酷愛讀書,不准他讀書後直接導致了他精神失常,在幾次衝擊中陳海梧險被開除公職。文革後,打倒了“四人幫”,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陳海梧才恢復了自由。這時很多遭受了錯評的同志都評了反,陳海梧也找到了領導要求平反,領導講他又沒有坐牢,要評什麼反,當時的形勢陳海梧也不敢說得太多,怕再給他扣什麼帽子,就這樣,政府一直沒有給陳海梧評反。
(摘自網站上整理後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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