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隊第三中隊領航員 韋憲文

        【僑報記者吳雅樂報導】2015年,抗戰勝利七十周年,今年剛好100歲的韋憲文祖籍山西太原,現居住在台灣。抗戰8年,前4年韋憲文讀空軍官校,后4年加入十四航空隊作戰。韋憲文負責導航工作,是B-25轟炸機領航員。韋憲文曾在1943年11月參與轟炸日軍位於台灣新竹的基地。

        回憶那段穿草鞋的歲月

        “1936年秋季,當時日本侵略,於1930年佔領東北,日軍橫行各地,任意欺凌同胞,舉國群情激憤,各地青年同仇敵愾,要動員抗日,洗雪國恥。適逢中央空軍軍官學校在太原招生,遂隨同學們前往報名,結果從數百應考者錄取三人,我是其中之一。”(韋憲文之子韋申安替父親描述當年抗日故事的開端)

        “我從高中畢業后就一直打仗,你看我打了多少年?”韋憲文说,高中畢業進空軍官校大概20歲左右。女兒在旁回應,“那可不止這個歲數啦”,你到空軍官校時抗戰都開始了。兒女说,應該是1937年進部隊,當年至少是23或25歲。盡管韋憲文對出任務的歷史順序已經記憶模煳,甚至自嘲“老了,現在做不了什麼事了”,但談起那段轟炸部隊的日子,他還是精神百倍。他说,自己1937年開始受訓,到了部隊后一直接受訓練,還隨部隊到上海、南京作戰。

        韋憲文说,自己是在驅逐隊,是另一個系統,有好幾個大隊,轟炸部隊只有一大隊在山東。轟炸部隊沒有自衛能力,驅逐隊主要負責掩護他們,轟炸部隊在前方,“我們在后方,四川這一帶”,韋憲文说,他不曾到前線去,因為他主要負責防範敵人,日軍來就攻擊,四川成都、江西遂川是駐扎所在地。

        韋申安找到一張網路上的舊照片。“草鞋、草鞋”,韋憲文指着说,當時發給軍校生穿的都是草鞋,穿布鞋的很少。

滇緬公路翻車死裏逃生

        那段艱辛歲月在韋憲文身體上曾留下的傷痕不算太多,但當時物資確實匱乏。韋憲文说,他飛越駝峰航線那一次沒有受傷,但在二十四盤(指雲南的滇緬公路,全長4公里,山腳第一道拐與山頂第二十四道拐間的直線距離約350米,垂直高度約250米,坡的傾角約60度左右)上卻出過意外。

        當時要運物資回廣西和四川,韋申安说,經過那個大盆地,吉普車當時翻山越嶺是非常危險的事,父親開過車從滇緬公路向中國運輸物資,也隨運輸機飛越過駝峰向中國運輸物資。韋申安说,這個駝峰航線是“飛虎隊”所設計,父親曾向他提過,這條航線非常危險。

        雖然駝峰航線出了名的危險,但飛過好幾次都成功往返的韋憲文受訪時说,飛得夠高就沒有危險,“山很高,但我也飛得夠高”,晚上看不到的時候不飛,白天才飛。當時飛過了險峰峻嶺就到印度了,沒高山的話,就飛低一些,韋憲文说,飛過一次山峰約耗時三、四十分鐘,山峰則高達一萬幾千尺,“飛得高一些,總是好一點”。

        回顧當年經歷,韋憲文現在已經能輕鬆地说:“沒有什麼危險、沒有什麼危險。”

韋申安父母在抗戰勝利前的8月2日結婚,物質缺乏,仍然找到一束舊花應景。(由韋憲文之子韋申安提供)

一家人被空襲打散 母親戰亂中離世
        即將邁入一百歲的韋憲文生於1916年,從1937年離開家鄉山西太原,自1942年入伍后就隨軍出任務,已有50年沒回家過。韋憲文當年隨軍隊沿着長江往西走時,還能偶爾通過軍郵收到家裏來信,當時韋憲文的女朋友過世時,他還能接到消息。不過,韋憲文的父親於1947年底去世,已無法回家奔喪,母親當年還在逃難時生下一名女嬰,也因營養不足沒能活下來。

        韋憲文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有六、七個弟弟,以及四個妹妹,其中一個妹妹在抗戰時期去世了。      

        韋申安说,他的一個姑姑在日本人佔領太原時遭到強暴,日軍當年把家裏東西的都搶走了,抗戰時期,家裏非常困難。

        韋憲文回憶一家逃難時的情形说道:“日軍於10月攻打太原。父親帶老攜幼共7人夾雜在退兵與難民群中逃難,半途被日本軍機空襲掃射兩次,將一家人打散,奶奶、身懷六甲的母親及時年三歲的三妹,相依落荒而逃。一行人勉強行至太原以南的晉祠鎮,饑困交迫,在一家人的屋檐下休息,屋主發現是落難人,好心予以收留。不久,母親臨盆生産,四妹出世。由於避難無力撫養,遂含淚托孤給了當地人家。母親産后沒有調養,每日只有高梁麵糊充饑,體弱致病,無錢醫治,於1937年12月5日病逝他鄉,好心屋主只能將母親草率埋葬於其房子的后山坡上。父親遠在江南,音訊隔絶。直到抗戰勝利複員到上海與表弟取得連絡,才知道母親已仙逝十年,內心哀傷悲痛,難以平息。”

奇襲日軍台灣新竹基地

        抗戰8年,前4年韋憲文讀空軍官校,后4年加入十四航空隊作戰。1943年11月,韋憲文還參與了轟炸日軍位於台灣新竹基地的戰事,當時擔任B-25轟炸機領航員的他回憶说,“這是趟奇襲,當轟炸機飛到新竹基地上空,日機才要急忙升空。”他的轟炸機飛了兩趟才把所有炸彈都丟到目標上。

        韋憲文说,執行轟炸計劃前他沒到過台灣,所有計劃都是紙上作業,他的飛機從桂林起飛,先在江西遂川基地掛彈加油,再低空飛越福建省境,從閩侯出海直飛新竹,一直到在海中看到山,才知道台灣已經到了。

韋憲文妻子參觀那架帶着韋憲文出生入死的中型轟炸機B-25。
(由韋憲文之子韋申安提供)

抗戰尾聲遇到妻子 因蜜月躲過死神
        韋申安说,當時軍隊的犧牲率很高,同韋憲文一起入伍的至少有上百人,驅逐隊和轟炸隊人數加起來應該有幾百人,而且當時編組很大,B-25有16架,驅逐機有各8架。

        抗戰接近尾聲,韋憲文與妻子在桂林認識,1945年8月兩人在重慶結婚、度蜜月。抗戰勝利前一個月,韋憲文休婚假,他的許多戰友都在這段時間出任務,有去無回。韋憲文曾向家人提到這件事情時说,“太太常说自己救了他一命。”如今50年過去了,子女帶他回家鄉省親。1987年除夕,韋憲文太太過世,子女決定讓他轉換心情,隔年回老家一趟。

        韋憲文曾在幾年前受訪時提到,四弟韋憲華是共産黨,兩岸開放探親后回到太原才得知,當時四弟就是北京城外的共軍,弟弟拿槍包圍哥哥,是戰亂的不幸,幸運的是二人都活了下來。

到台灣后繼續從軍 退役后曾在美居住

        當時擔任B-25轟炸機領航員的韋憲文是1942年8月進入第一大隊第三中隊,到台灣后繼續從軍,直到1969年退役,才開始回歸家庭。

        現居美國的韋申安说,韋憲文1980年去西雅圖,一直住在那裏,與孫子感情很好,直到2006、2007才回來和姐姐住。以前韋憲文身體更健朗時,和戰友們有聯絡,但隨着身邊人陸陸續續過世,近一兩年几乎沒有太多聚會了。如今韋憲文的腿力越來越差,韋申安说,去年生了一場病后,記憶力和聽力變差,尤其無法聽完一個句子和問題,因此比較容易在問與答間産生落差。韋申安還说,李學炎是他們的大隊長,幾年前向父親提起時,他都還能記得,現在記憶則較混亂了。家人過去也都聽過老先生講述過去的抗日事跡,非常重視家族史的韋家人,至今仍將韋憲文的抗戰老照片保存在美國的家中,韋申安不時看到新聞或照片時也都會詢問父親,試圖記錄那些不可磨滅的歷史點滴。

摘自僑報文章 編輯:楊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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